第69章 咱不是大侠,不能意气用事
沈砚到窑厂,窑厂已经在河泊摆开了和煤泥,打煤饼的大军。
看着雇了百十个人之多。
罗娘子在给他们称重量,好监督他们领料配比,免得他们不自觉,给你乱取一气,到头来比例失衡,影响煤的质量。
大老远听得马队蹄声轰鸣,罗娘子一抬头,把活交给别人,跟人说一声:“弄不好我们家官人回来了。”
她一路跑上来。
还真是。
跑到沈砚身边。
沈砚望着成片干活的人,下马问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就偎依着沈砚,告诉说:“我们砖瓦坯子也在打,一起打的,眼下不烧砖,不盖些屋子,不备上砖瓦也不行。”
其实主要是炉子和炉子的火膛。
她小声说:“锯末和炭供应不上,没什么掺的,这些煤都没掺,反正也能烧着,就是引火慢一些。现在打煤饼跟制砖坯一个价格,要求连和带打,每100个煤球6文钱,没想到煤重量比砖坯轻,反而更快,昨天有两口子一起干活,一口气给打出来一千多块,我都后悔了。”
那有啥后悔的呢?
再看看远近堆得跟山一样的煤,沈砚问:“矿上就没有人来找我?”
找了。
罗娘子告诉说:“安康的东家安世恒财东昨晚带了十几个人来的窑厂,提着棍棒吵吵闹闹,我防备他,一喊人,比他的人多哪去了,他就怕了,和颜悦色地说,你让他来谈合作的,来问问你怎么合作。我说俺家官人没回来,让他今天再来,我估计下午会来。”
沈砚“嗯”了一声:“你做的对,咱们还能天天堵他西山的路?堵门还是为了谈判,吓唬他们,尽快谈成合作。”
罗娘子说:“这个姓安的,不如人家于家仁义,是开黑煤窑的,跟他谈,我都担着心呢。”
什么意思?
沈砚问:“他声誉不好呀?”
罗娘子说:“人说他跟城里的赌场,买卖人的牙行什么的有协定,就把人弄过来关起来挖煤,养着打手。这也是为啥于家开不下去,他们家能采下去的原因吧,于家用的都是官府分的兵户,还有一些乡里乡亲,人死了,他们又埋又赔钱,这姓安的矿主,估计死了人拔出来往哪一埋。”
沈砚知道罗娘子动了恻隐之心,但眼下他怎么采煤,该咱们去管他呢?
咱们自己还没站住脚呢。
回到家,看着从通州买回来的粮食,集市上买的菜蔬,就是家里的锅不够,喊了王策安一声,让他再多买几口大铁锅。
兄弟们吃饭,干活人吃饭,终究是要大铁锅的,自己也不能太刻薄。
又跟罗娘子问着现金上的问题。
有点紧张,但是够了。
你零售出去煤,都是现场回款,如果每一天都保证像这两天的高周转,给人结账勉强应付。
沈砚跟人打斗的时候,挨了一掌,进屋脱了衣裳,让罗娘子给自己看看,一个大手印在背上呢。
掌窝里都是紫血。
罗娘子吓一大跳,问他:“这是铁砂掌吗?这不会是铁砂掌吧,人家都说铁砂掌打中有毒。”
沈砚说:“不是。这是内家拳,暗劲打伤的,他娘的,这弄得三天两头受伤,肩膀上才想好,这又挨一掌,还好冬天衣裳厚,咱肺腑又结实,没觉得里头有啥,你找点什么伤药给我涂一涂。”
处理着伤口,他问罗娘子:“这要是在河泊里盖房子,汛期被冲垮了呢,要不你还是买几亩田吧,否则投入进去,到时候都给水泡了呢。”
罗娘子说:“咱们这儿不要紧,咱们这儿占的地高,没被淹过,买地几十两银子呢,现在入不敷出的。”
她攒开凝血看看,发现皮都没破,就在那研究血怎么来的,找点棉花用点药酒一点一点地攒。
她又说:“挣的钱都在煤上呢,煤山煤海的,都有人来找家里买煤,我听你的,我没卖。”
沈砚说:“将来可以卖。等契都立好,两家民窑的产量我们包了之后,再去找高老爷、高公子和矿监提督太监……”
罗娘子说:“高老爷就是太监。”
沈砚大吃一惊:“高老爹可不是这么说的。”
罗娘子说:“不让说,高老爷就是采矿太监,另外个大太监,其实是他副手,他管这一片管二三十年了,地方上有房子有地,还娶的有老婆,过继的儿子,怕人家知道了,所以他就自称高老爷,在采矿监上工,在那儿负责,其实里头的大太监是他的干儿子,太监都认干儿子。对外搪塞,说他不负责。高老爹是他亲戚,高老爹能咋说嘛,别说对你,对我哥对我嫂子,他也是能不说就不说。”
沈砚问:“朝廷不管吗?”
罗娘子说:“管煤矿这是苦活累活,而且很多太监不懂,乱来,中间不是换过太监吗?换了之后,来个叫王朝还是叫王什么的,窑工成千上百,穿得破破烂烂,身上脸上都是煤黑,跑去烟京告状,就拿掉了。又让高太监回来了,我估计他上头也知道他在这儿都干成当地大户了,谁管他干什么呢?”
沈砚问:“那他老婆呢,孩子呢?”
罗娘子说:“老婆从牙行买来的吧,但孩子弄不好是亲生的,那时候我还没出门子呢,就记得高老爹有一年下着大雪,去河间找高太监的兄弟,高家就有孩子了,要么是他没进宫的时候有了的,要么是他兄弟家过继的,现在也是个读书人,听人说在专心科考。你说吧,太监都想成个家,留个后,为此想出各种法子,做种种掩饰,花多少钱在所不惜,何况别人呢?”
她别有所指地说:“也就官人你不急。”
沈砚说:“那要这么说?你嫂嫂家的这层关系还牢固得很呢?”
他突然多出个疑问:“那通州的金三爷,他又是什么关系呢,听人说关系特别牢固,不行,我得问问高太监。你把咱们练手烧的陶器瓷器,看着漂亮的,收拢一些,再看看柜上有多少钱,有没有像样的元宝,准备一下,我今晚上就得去见高太监,是自己人的话,咱这么堵他门,日后反目成仇了难办。”
他又说:“这么一来,高太监这条路走通了,曹家和侯家就不用谈了。”
吃完午饭,罗娘子出去一会儿功夫,为他请了个女郎中,背着药箱一起来了,沈砚震惊说:“我们大晟还有小娘子做郎中呢?”
罗娘子看女郎中只是微笑,主动告诉说:“这可不是普通的郎中,这是齐神医,医术精湛、心地善良,三年前我们这里爆发瘟疫的时候,她带来草药,研制出治愈药物,救下众多村民。”
沈砚忍不住开玩笑说:“看我一个男的背,她行吗她?”
齐郎中说:“没事儿,贫道是化外之人,不在三界中,不在红尘内,自然不必以女子看我。”
既然这么说了,沈砚就脱出后背,背对着她,这女郎中也上手了,手指比罗娘子的要细腻。
沈砚问:“好治吗?”
齐郎中说:“这有何难,这是劈空掌劲所伤,我给你涂涂药,用膏药一起,三到五天保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