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第 68 章

血红的重瞳飞速旋转，它们的主人终于放弃再做徒劳的伪装。黑色的衣袍沾了地上的血液变得脏污，他伸手打了个响指，指间苍白色的火焰吹落于袍角，血污和黑色染料都被灼烧干净，露出原本的猩红。

原来他早就将火烷布穿在了身上。

火焰渐渐熄灭，火烷布变得黑一块红一块，就像没卸干净的面具。

应淮序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带上这副面具，也不知道他带了多久。他的障眼法如此高明，应淮序从不曾看穿。

他伸手阖上毕渊冰的双眼。倒地最后一刻，他也仍然看着他的方向。

毕渊冰已经没有了呼吸，当然也就没有心跳。他是师尊用木头雕刻出的傀儡，或许本就不该有这些东西。可若真的没有心脏，地上这些血液又从何而来？

应淮序从前不曾注意过，如今才发现毕渊冰和望舒宫的宫侍差别如此大。他现在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模样，竟然才最接近那些木头傀儡。

面前仿若从火焰中挣脱的恶魔一步步朝他走来，对他伸出手。他执剑的另一只手上，漆黑的剑刃上还残留着血迹。

石窟内所有的阴冷气息像是都侵入他的身体，应淮序晕了过去。

*

应淮序坐在望舒河边。蔚蓝的天空，云朵飘在天上，也漂在这一河清澈的水中。水与天的界限不甚分明，偶尔有小银鱼跃出水面掀起涟漪，两个世界才稍稍分开。

鱼肚砸落水面溅起的水花比从前要大，坐在岸边的一人一猫也被波及到。花猫不满地哼了一声，显然对食物的挑衅很不满意。应淮序捏了把猫脖子，将它安抚下来。

“它是知道我不开心，才故意逗我玩的。不是为了惹你生气。”

花猫听进去了他的话，甜腻地喵了一声。

河水的涟漪将人影扰乱。

应淮序看着自己的倒影，和从前一样的容貌，和从前一样燕尾青的衣袍和皎月流纱，唯一不同的是他不能再随心所欲将龙角隐去。因为水玲珑化作蓝色的锁链，重重叠叠如藤蔓一般绕在小树一样的岔角上。

他看着自己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小七，你看，我们又回到最开始的时候了。”

片刻沉默后，剑灵道：【还是有些变化的。】

有什么变化呢？

银色的碎鳞笼找回缺失的一角，变成了蓝色的水玲珑，却依旧像前世那样绑在他的龙角上锁住他所有灵力。师尊和师兄如他所愿没再被一剑攮死，前世一直活得好好的毕渊冰却先一步死在剑下。

除了毕渊冰，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因为同样的理由倒在九霄穹顶之下。而师尊和师兄呢？被一个魔物踩在脚下，真的是他们想要的活着吗？

水玲珑最终还是会变成碎鳞笼，而簿明河也终究会变成簿疑。

命运不可更改，他早该知道的。

“望舒河流出九霄穹顶，河水就会变成红色。小猫不愿意喝血水，所以宁愿受冻也要爬上山来。小七，他们都是为我而死。”

【……】

“小七，我一直有个疑问。”

【你说。】

“应淮序究竟是谁？在剧情中他不过是个路人甲而已，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他重要到人人皆愿意为他而死呢？”应淮序在剑灵开口之前道，“别说他们是为了报恩。我第一次遇见师尊的时候，他便已经对我这样好了。就像是，他已经认识我许久一样。”

【……】

“之前为渊冰收敛尸体时，我发现他的身体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符文的痕迹。其他傀儡身体上都会画有大片红符来控制行动，而渊冰……只有手腕上一颗小痣是红色的。”

应淮序看着河水里自己的倒影，耳垂上那颗红痣不甚清晰。

“这样的痣我也有一颗。”

【大概只是巧合罢了。】

应淮序笑笑。又是巧合，他身边总有一连串巧合。他站起身，向师尊的宫殿走去。

头上锁链和前世一样，只禁锢住他使用灵力和别人对他使用灵力，却不禁锢他行动。只要还在望舒宫内，他想去哪里都可以。

应淮序一路畅通走进主宫书房。画匣依然好端端摆在桌案上，显然自望舒宫易主后，便再也没有人踏入这里。

应淮序打开画匣，将里面的画卷展开。

白衣，薄纱，之前见过的、让他不敢再往下看的图画一一展露出来：分毫不差的体型，一模一样的容貌，似曾相识的神态。除了手中玉色的溯水剑和光洁的耳垂，他们再无区别。

“木头可以制作傀儡，尸体也可以。死而复生的尸体当然会有呼吸和心跳。”

应淮序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他盯着画上的人，出神地喃喃自语。

“我是用他的尸体做成的傀儡，我因他而生。那渊冰呢？渊冰又是谁的尸体？他因旁人而生，为何却因我而死？”

大概是他的迷茫触动了剑灵，一直沉默的剑灵终于开口。

【我无法回答你，这些都是设定本上没有的剧情。】

“所以这是什么？玩家福利？还是单单为我设下的圈套？因为我的妄想太过虚幻？”

【通关奖励是游戏修改器，论坛里那些人没猜错。拥有修改器的玩家可以任意修改游戏数据和剧情，玩家任何想法都能实现，不会是妄想，也不会是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