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宇宙:不可知域04
“打印真实?其一
「成功?我问你,成功在哪里?」老者把实验数据拍在阿尔比拉德的案前,怒容满面。「我们给你安排海量资金,和伦理派打了半年的论战,甚至私底下和完美进化学派那群疯子做了数据交易。你觉得你的研究结果对得起学派的投资吗?」
「我不明白。」阿尔比拉德的语气依然坚定,「根据我们对命途行者的扫描,通过细胞打印复制出生理结构相同的个体是完全可行的。这个新个体也许能够获得和本体并无二致的命途之力,也许是共享,但无论如何……」
「不用再说了。我只问一句,现在被你复制出来的个体,身上可有哪怕一点的命途之力?」老者诘问。
阿尔比拉德语调略有摇摆。「没有。但这一定不是我的理念漏洞,只是在实操过程中产生了错误,比如……」她向你投来求助的眼神。
也许问题出在「记忆」上。你开始帮着找借口。
「如果命途之力与个体记忆相绑定,那么『流光忆庭』将是成功的窗口……」
「够了!」老人制止了阿尔比拉德的辩解。「你的研究到此为止,此后学派将暂停所有对『打印』计划的人力物力支持。」
阿尔比拉德不再回答,但你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沉静如湖底顽石的冷意。「都不对,都不对。我明白了,是命途之力太弱了。令使!只要能得到一名令使……」
阿尔比拉德第二天就从学派中消失了,此后你再也未能看见她。”
#啊,果然!这个是那四个主要课题里的第三个吧!
#我想想,印象里的第三个课题好像是统合来着?这个就是统合的实验方式?人造人?
#人造人不应该是搞生物的那批人干的吗。
#复制一个命途行者,然后就觉得能复制出相应的命途的力量?我就是搞不懂,这群人这么干是想要得到什么结果?
#是哦。其他人想要能源,想要寿命,想要预知未来、认知这个世界的未来是不是固定的,这都很好理解,但是这人是在干啥啊。
#还想得到一名令使……谁给他的自信?
#这年头的学者是真敢想啊。
“打印真实?其二
你并不知道眼前这座农场是何时建起来的,但你凭借自己偷盗劫掠多年的嗅觉,断定这是某个亿万富翁的养老地。是夜,你伙同月光从窗口潜入。奇怪的是,这座农场内部与普通农场并无二致,大棚中栽满反季节果树,鲜若夕阳的果实已经缀枝。难道这回要空手而归?
你继续向前探索。不多时一片林中空地出现,其上仅有一株果树,一名老者在树下小憩,他的怀中抱着一枚色泽格外鲜亮的果实。
一枚好果子也胜过空手而归。你想。
你试图从老者怀中取走果实。老者猛然惊醒,语无伦次地怒骂着,一只手护着果实,一只手从大衣口袋中掏出一把枪。你本能地掏枪射击,老人倒在血泊中。你横竖看不出这枚果实有多么宝贵,值得老人以命相护。你咬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三日后,你被捉拿归案。在法庭上你才知道,死者是纯粹造物学派的着名学者,也是一名「智识」命途行者。在「种植」计划的结尾,他成功培育出一枚人造奇物,但还未曾将实验报告上传,便滑稽地为你所杀。
「如果不是这个混账,我们学派将已拥有量产人造奇物的技术,不知道会有多少世界被这项技术拯救,对命途之力的研究也必将一日万里……我要求将他碎尸万段!」原告席的学者毫无风度地怒吼。
法官制止了他的聒噪,随后看向你。「其他情绪稳定的原告提出,只要你能证明吃下人造奇物后你的身体产生了有价值的变化,你就能改判无期。」
但你的答案没能让原告满意。半月后,一颗子弹造访了你的脑袋。你的影响可谓深远,即使在学派战争结束后很久,人造奇物技术依然未能问世。”
#啊,原来如此,这个学派的名字是纯粹造物学派。
#这……怎么又是意外。一个小偷能跑到一个学派的重要研究地点里偷东西?认真的?!
#不仅偷,啊不是,抢到了,还顺便把人都弄死了呢。
#这真的是意外吗……
#只要一想到之前那个心理历史学派指导别人“制造”的“意外”,我就觉得在这个世界里根本就没有意外。
#我觉得……好像能理解了。这个学派的渴望,应该是推断出宇宙的大一统方程,从最小的单位开始,推演重塑出整个宇宙。
#啊,所以推演社会发展,复制打印命途行者,尝试量产奇物,全都是和命途有关的东西。
#打印真实——还真是打印真实。
#他们是真的制造出人造奇物了吗?这个人感觉自身没什么变化。
#作为学者,在这方面应该挺严谨的才对。都明说了是奇物,那么应该确实是成功制造出了奇物。
#学术造假难道还少啊。
#哼,说不好。我现在对这群博识学会的学者好感度都快清零了,现在只剩下对拉帝奥教授的好感度撑着。
“打印真实?其三
在夏季三轮例会的一开始,克丝黛拉就冲着你所在的元老位慷慨陈词。「我们应当正视科研实用主义在学派中的负面效益,它已经对年轻学者的研究热情产生了巨大阻碍。」
「克丝黛拉,你是这些年唯一一个对学派核心研究精神提出质疑的人。你为什么认为自己能够代表年轻学者?」一位白须苍髯的学者说。
克丝黛拉发出一声冷笑。「我当然能代表,因为我就是学派内屈指可数的年轻学者之一。阿蒙徳,四十五岁,会龄十三年;克里斯托弗,三十九岁,会龄八年;我,三十三岁,会龄五年。前辈,您猜猜,年轻人的研究理想是什么?」克丝黛拉用手指向你。
「您心知肚明!」克丝黛拉拍案而起,「年轻学者需要宏观梦想!需要科学边界!需要狂热的信仰!而不是谨小慎微,把质能解构作为起点也作为终点。你们曾经逼走阿尔比拉德,很可能,我就是下一个。」
「我们了解你的诉求。」另一位老人叹了口气,「可是,我们没法扭转学派从上到下信奉了数十年的理念。我们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在学派彻底断代之前,尽可能多地为中心命题做出贡献。」
「也许不一定要生产新血,输入新血就可以了。」克丝黛拉的语气忽然缓和下来,「诸位前辈可曾听说『伊斯梅尔』游行之后,那群籍籍无名的年轻学者?」
老学者惊呼:「你是说『庸众院』,那群无礼的乡野匹夫!你竟然要把他们粗鲁的血输进纯粹造物学派的静脉中?不可,决计不可!」
我倒认为是条活路。你说。
克丝黛拉向你鞠了一躬,随后转向愕然的几位学派元老。「学派的研究进入瓶颈、人才青黄不接,还请原谅我的先斩后奏。我已派人与『庸众院』商议合作之事,我将把宝押在新的时代。」”
#我觉得我猜到了。纯粹造物学派最后衰落,是因为守旧,很难吸纳新人吧。
#无论是守旧自封还是做不出成果,会衰落都是很自然的,然而我是真的很难理解心理历史学派为什么会衰落。他们不是几乎能做到预言未来吗?
#哈,搞不好是看到未来心理历史学派衰落了,所以他们就主动走向衰落呢。
#这也太扯了吧!
#庸众院在博识学会里这么被轻视吗?!
#当时的真理医生可是很自然地自称庸人来着。在那个时代,庸众院和博识学会之间的关系发生变化了吧。
#嗯?这里提到了伊斯梅尔游行。
#那一段……等一下,我梳理一下。
#在银河图书馆伊斯梅尔,独立学者以游行反抗权杖垄断,但发生了一个意外——等离子武器引发连锁爆炸,图书馆的跃迁通道被毁,学者们被困在了图书馆中,矛盾向不可逆转的方向升级。
#学者们利用馆藏资源和自身的学识,在图书馆内生产生活,帕提维娅就是在这里知晓了了困扰自己很久的神秘信号,是一道不受时间与地点影响的孤波。而在断联的图书馆之外,我记得叫相对认知学派,他们发表了演讲,抨击联觉信标其实是在扭曲人们的认知,因为语言不通的缘故,根本没有人知道联觉信标的翻译是对是错,同时博识学会为了打造完美学者,彻底垄断知识与权杖,还将反抗的学者们困死在图书馆,昭示了学会骗子的本质。所以他们按下了权杖的指令输入按钮,摧毁了整个星域的联觉信标。
#在那之后,博识学会……应该是各大学派联手应对相对认知学派,解救图书馆中的学者,但这些图书馆中的学者,最终进入的是庸众院的大门。直到现在,纯粹造物学派伸出了合作的橄榄枝。
“伟大谎言?其一
「请把课本翻到一百五十八页,今天的学习内容是『神秘』,顾名思义,祂是所有星神中最神秘的存在……」
《基础星神论》是帕隆莱刻学院的新生必修课。台下是你的第三十届学生,他们来自帕隆莱刻及其周边的七十九颗星球,在联觉信标的帮助下,知识的跨语言传播成为可能。
「由于缺少关于『神秘』的直接资料,我们对祂的大部分认知,都来源于虚构史学家。这个群体的知识都是必考点,请做好笔记……」
「教授,我有一个问题。」一个顶着爆炸头的学生打断了我。虽然他提问前没有举手,但这种求知的态度值得鼓励,你示意他继续。
「你亲眼见过星神么?」所有学生的目光都指向了你。提问者的嘴角上扬,你意识到这是一次挑衅。
你知道这是陷阱,无论回答是与否,都会成为学生继续质疑你的把柄。
「所以是否可以这样理解,这本书上的所有内容,都是作者的猜测?」学生把课本像抹布一样扔在桌上。
「虽然我们不能直接观测星神,但祂们对宇宙造成了深远影响,各个文明都有相关纪录……」你必须夺回课堂的主导权。
「可是我们怎么能理解其他文明的记录?我们都学过克里珀筑造亚空障壁的历史,但如果没有联觉信标,谁能看懂上古史书中的文字?」
其他学生开始窃窃私语,你必须做点什么,以挽救一场教学危机,但那个学生没有给你机会。
「归根结底,我们在帕隆莱刻学院接受的所有教育,都经过了联觉信标的二次加工,至于知识的本来面貌,我们没有人见过!」
这句话在学生中引起了轩然大波,认同、困惑、错愕,各种情绪淹没了教室,唯独没有知识的容身之处。”
#哈,学派之间的争端看似已经结束,但实际上,只要权杖系统存在一日,学派战争就不会休止。
#相对认知学派的争端甚至直接进入了课堂啊。
#虽然怀疑精神是挺不错的,但是这种程度的怀疑……
#觉不觉得这个很像是某些特别会抬杠的学生啊,学到最后只学会抬杠了,真正的知识一点都没学到。
#但是,这个时代的人怀疑有没有星神?
#但这个时间有公司吧,克里珀不就在那里筑墙吗?抬头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博识学会的人怎么可能有机会去看一眼克里珀啊,公司能发疯活剐了他们。
#星神的事就是个引子吧。
#还真有人信联觉信标能二次加工啊?掌握的知识再怎么多,有的人蠢还就是蠢。
“伟大谎言?其二
校长室外的走廊又黑又冷,你和几个教授挤在长凳上,等待「学术委员会」的最后通知。
广场上不时爆发出阵阵欢呼,那是相对认知学派的集会,你知道他们在庆祝,因为最后一批顽固分子即将被清理。
有人甩开校长室大门,满脸涨红的乔尔丹诺教授冲了出来。下一个轮到你了。
「教授,鉴于你为学院服务了二十年,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话的是学术委员长,他坐在原本属于校长的楠木靠背椅上。
「你坚持认为星神是真实存在的?」在过去的三个月,这个问题你已经回答了无数遍。
但无论再问多少遍,你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委员长对你的回应并不感到意外,他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你是否坚持在授课时,使用联觉信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