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宇宙：不可知域03
【躯壳迁移?其一
「白痴的手里可能掌握着真理，医生。」
男子像跨越烈风的鞘翅目昆虫一样闯进你的店里，他身上的独特气味让你联想起一片空无一物的死寂大海。
「上个月，r3104在自娱自乐时，用啃下来的碎指甲摆出了微观星环的运行轨迹。前天，u1048浑浊难辨的梦呓中，出现了一个扰动空间弦的音符。我们的方向是对的。」
他递交给你一份药单，要求你如数抓取。你认出手中药单是治疗狂思症的秘方。
你搞不懂，怎会有学者视思考为敌？
「医生，我理解你的疑虑。你只是从未认识到，知识与智慧本质上是一种诅咒。」男人接过你递去的药材，从中拣出几截碎块。
「蜻蜓不会思考，却自然进化出驭风的机理；旋贝没有大脑，螺纹上却镌刻着繁衍的公式。生命演化的总能量是有限的，人类拥抱知识与智慧的同时，也将永远失去追求真理的进化本能。」
男子微微一笑，提着药材匆匆离去。数日后，收音机里传来星际和平播报，某边陲星球的无名小镇发生一起诡异的食物中毒，患者的大脑受到不可逆的损伤，脑髓液如同热泪一般自他们的眼眶汩汩而出，使他们最终失去思考能力。
对生物智慧研究最深的完美进化学派主动遣出研究队伍尝试拯救小镇的居民，领队男子接受采访，他的声音你再熟悉不过——
「我们在地下水里检测出了掩目蜓和子母旋贝的生物成分，它们是杀死居民大脑的罪魁祸首。我们承诺会让不幸罹难的居民们重拾智慧，或者，从另一个方向接近真正的智慧。」】
#……得，之前那个什么太空喜剧完全可以丢进垃圾箱了。这是什么恐怖分子啊！！！
#完美进化学派，这个是之前那四个大议题中的第二个吧？生命那个。
#这是在干啥啊，想要完美的生命进化，怎么就把人的智慧给夺走了？
#这个人是坚信失去思考和智慧，才能触及追寻真理的本能吧？就是比起人的力量，更相信“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不是扯淡吗？！
#让我想到有种说法，就是说坏人的竭尽全力不如蠢人的灵机一动什么的。
#庸众集……果然是庸人的集合。这种事也能做得出来？
#感觉这种人根本没把别的星球的人当做“人”。
#我还想说，天才们大多数都不是啥正常人呢，现在看来，即使不是天才，不当人的东西也不少啊。
【躯壳迁移?其二
这是你的第一百二十七次醒来。你抬起手，细密的鳞片提醒你这次的物种身份。学者哼着歌谣走向你——「每天早上一醒来～有个角色在等待～f0078，今天感觉如何？」
好极了，能吃下整窝蚂蚁。你回答。
学者记录着你的言行，指挥你在狭小的实验室爬行。「f0078-127次思维适应实验，客体物种：犰狳，测试结果：智慧等级中下，能理解语言，档案已封存。」
这是你的第一百四十三次醒来。你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但你能嗅到一股灼烧你灵魂的香气，从哼着歌谣的学者身上飘来。「每天早上一醒来～有个角色在等待～f0078，今天感觉如何？」
你再也无法忍耐对学者身上那股浓烈情绪的食欲，你冲他猛扑过去，袭击未遂。「我能感觉到我们离成功已经越来越近了，这次能把你的思维做成火焰的灯芯，下一次就能把你塞进帝皇的碎片里。」
「f0078-143次思维适应实验。客体物种：岁阳，测试结果：智慧等级中上，受客体本能驱使严重，后续实验建议尽可能隔断实验体思维与客体躯干的生物性强关联。」
……
这是你的第███次醒来。你感觉不到任何███，甚至连语言也████。万籁俱寂中，你的脑海里███，时间的长河与空间的山脉尽数碎为███，仿佛运行了数██琥珀纪，又被██悉数删除。
这是一种幸运。
在██的世界中，情绪与价值判断是荒谬的。你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所在的██冰川尽皆碎裂，学者的声音探进你的思维，试图捞起溺水的你，却又逐渐远去——好在你终于再也听不到他那██的歌谣了。
「f-███次思维适应实验。客体物种：███。测试结果：███难以估量，失去所有██，情绪插件失效，思维导线断裂，实验体思维已███，无法继续使用。建议放弃███，如有必要，应销毁所有同批次实验体。」】
#……啊，我大概懂了。这是完美进化学派进行的实验……人体实验。
#观念类似于……应该存在更加完美的载体，作为智慧的表现形式？
#这个人做的事，应该是提取出纯粹的思维，将它多次塞入不同的身体。
#最后是失败了吧。
#为啥要这么做啊，感觉根本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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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只能确定，身体的变化确实会对一个人的思维方式产生影响。除此之外还能得出什么结论吗？
#完美进化学派……考虑到四个学派的最终目的都是试图收集所有权杖，这个目的应该是想做出类似鲁珀特二世的核心“思维”吧。
#人造一个活着的权杖系统核心？
#生体Cpu吗。人类真的是……学不会教训。
【躯壳迁移?其三
苍白的天花板，红色的玫瑰，哭泣的家人，奇怪的来访者。你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他们突然出现在行将就木者的病榻前，你的家人们握着你的手抽噎：你有救了，你有救了。你的心脏依然在蒸腾着已为数不多的血液。
死亡的命运不可遏挡。
「不管你怎么想，」身材高大的来访者向你俯下身，「区区灼心症，还不足以成为完美进化路途上的绊脚石。不如说我们要感谢它，让你有资格拥抱这颗地上的月亮。」
另一位穿着斗篷的来访者从怀中取出一个匣子，你注意到这位来访者斗篷下的獠牙与铁锈味的指爪。他打开匣子，里面存放着一枚跳动的果实。
你移植了这颗心脏，离开了病榻，来到高大来访者的庄园与世隔绝。你一天比一天健康，一天比一天强壮——你感觉自己似乎过于强壮了。当你在白皙的月光之下因极度痛苦与癫狂开始撕扯自己的咽喉与胸脯的时候，你再一次看到了两位来访者。
「细胞同化了实验体6.01%的身体组织，已经是普通人承受的极限了。实验体天生的体液沸腾综合症，能极大程度地抑制『拟赤月』带来的副作用，可即便如此，结果如你所见。」那斗篷说。
「实验到此为止。」高大来访者说，他举起枪，击穿了你的心脏，你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发出一声哀鸣。你怒嚎着冲向他，但最终倒在半路，纵有银亮月光洗涤，鲜血依然浑浊不堪。
「交易已完成，现在，轮到博识学会展现自己的诚意了。」】
#呜哇，这个是假装医疗援助做人体实验是吧。
#啊，熟悉的味道。我这里也有国家会这么干呢。
#我懂，我完全能懂。
#这个是步离人的心脏吧？
#赤月什么的，确实是典型的步离人意向。这个描述方法可以确定是想通过移植步离人心脏来延长寿命。
#拟赤月。这应该不是真正的步离人心脏，而是拟造的、有类似心脏功能的器官才对。
#这个造成的损害其实还行……毕竟挑的也是死定了的患者，就算不接受实验也活不下去。
#这个是大概率死定了，但不见得所有患者都是类似的情况，肯定有好好的健康人类被当成实验品“使用”的。
#感觉这群人完全没有对生命的敬畏。
#按照这个方向发展下去，总觉得下一步就是拟造反生命方程了。
#好么，早年这群人干的事就没差到哪去。
#拿人不当人，难道是博识学会的传统吗……？
#就，人一多，再加上权杖系统这么个好用的东西放在那里，有些人的底线估计就一降再降了。
#说实话，这群人干的事真挺恶心的。
【记住他们?其一
你的族群信仰一个传说，所有个体都诞生于混沌，直到「博识尊」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你在这片混沌中等待了很久很久，突然一条天隙撕裂黑暗——光出现了！
创世光辉中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她戴着象征智慧的黑框眼镜，眯着眼睛审视着你。这个女人一定就是「博识尊」。
「外包装挺大，里面的机器这么小。导师，学会就拿这么个玩意打发咱们？」博识尊用一只手把你举了起来。
「小雅你就知足吧。你不知道，为了批下这台机器，我就差给财务主管磕头了……诶诶，快放下，别弄坏了。」一个秃头老男人把你夺走，他的头顶反射着光芒，令你的前置摄像头炫目。
「导师，咱们学派就不能分一点『权杖』的份额么，你看『星际能源学派』，用『权杖』搞出了多少研究成果。」
「你是第一天当抄录员？我们烛墨学派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来都是爹不疼娘不爱……」
导师把你供在写字台上，开始打量你。从他瞳孔的倒影中，你看到了一台方方正正的机器，右下角的铭牌刻着「t500型量子存储仪」。
你对自己有了新的认知，原来你是一台存储仪。
「确实有些迷你，先凑合用吧。咱们现在就开工，把手抄本都录进去。」导师朝书架走去。
小雅拍拍你的顶盖。「t500啊，以后咱们就是同志了。」】
#哦，这是烛墨学派。
#我记得这个是管记录的吧？
#像这种学派肯定很难出成果……难怪完全抢不到权杖的算力。
#话说，储存仪器也能生出自我意识吗？
#这东西甚至还知道博识尊呢。
#真是难以置信……宇宙广大，还真是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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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他们?其二
「我实在跑不动了，导师，咱们休息一下吧。」小雅一屁股坐在杂草堆里。
导师先停下来环视四周，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台仪器。「你先休息，我检测下这里的地质环境。」
过去的十年里，你一直在弗雷亚星的烛墨学派研究所工作，夜以继日地存储文献资料。直到某个晚上，导师带你和小雅跑出了研究所。
之后半年，你们的足迹遍及大半颗星球，但从来不在一处地方停留太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好像在逃避着什么。
「这片土地有很强的电磁干扰，能够屏蔽探测仪，我们就在这里埋藏t500吧。」导师解下背后的铁铲。
「那帮『虚构史学家』是疯子么，还在追杀咱们。」小雅扬起一铲土。
导师边喘气边骂。「他们是一群历史的蛀虫，文明的天敌。烧毁图书馆、砸碎文物、谋杀烛墨学派学者…我真恨不得拿这把铁铲拍扁他们。」
「要不是您及时发现苗头，t500早被他们毁了，里面可是这颗星球从古至今全部的文明史啊。」
「而且是仅存的一份。」
你看着导师和小雅挥汗如雨，挖出了一个比人还高的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