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群女人一台戏
东境。
刻画着衔尾蛇图案的地下祭坛内，爱丽斯·嘉琳娜女士正端坐在圆桌的主位上，双手交叉抵着下巴，眉毛紧蹙。
祭坛的顶部竖立着一面黄铜的大钟，但钟面上却不是12个数字，而是9个不同模样的符文。
四周分布着九块石碑，每一块上都刻画着不同的图案。
嘉琳娜公爵的背后有一块儿，而圆桌的左右两侧各放置着四块。
如果莱奥在这里的话，他会惊奇地发现，左手边第二块儿石碑上的图案与秩序教派的教徽一模一样。
“好久不见，嘉琳娜，这个时候叫我，应该是又遇到什么自己搞不定的事情了吧？”
清脆的声音响起，位于爱丽斯右手边的石碑亮起，一个身材丰腴，叼着烟嘴，若贵妇一般的女人从石碑中走出。
“好久不见，瑟琳娜。”爱丽斯皮笑肉不笑：“我事情搞没搞定先不说，你在西边待了这么久，有查出哪怕一条有用的消息吗？”
“哼。”瑟琳娜轻哼一声，眯着眼睛，吐出一口淡烟：“说的好像你在东境查到了什么一样，那群邪神眷属藏的这么深，谁知道祂们到底是些什么，要怎么消灭？”
“这个嘛，我倒是知道潜伏在初火教派里面的邪神眷属是哪一位了。”爱丽斯微笑着朝后靠在椅子背上。
“什么？”
又是一道惊诧的女音，身穿黑色风衣，手执权杖，戴着鸭舌帽的女士从最后一块石板内走出。
“哦，初火在上，你的穿着打扮还是这么的……额，别致。”爱丽斯撇了撇嘴，对她的打扮相当不满：“索菲亚女士。”
“是吗？那可多谢你的夸奖了，爱丽斯女士，毕竟这是机械教派管辖区内最得体的穿着。”索菲亚拉开椅子坐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
“比起我的穿着，我更在意你的情报，真理在上，这么多年来，我们可一直都没有获得那位邪神眷属的情报，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我当然有我的办法。”
“是吗？你所谓的办法，就是观看点燃薪柴之人阻止邪神降临的戏剧？”
又是一道女音响起，左手边第二块儿刻画着秩序徽记的石碑亮起，又是一位女士从中走出。
这位女士全身都隐没在黑色的阴影之中，看不出来面容，但声音的稚嫩宣告着她或许只有十四五岁。
那包围着她的阴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夜，你怎么知道？”爱丽斯眼睛一眯：“你也在北境？”
“呵呵，谁知道呢~”被称作夜的少女咯咯一笑。
“等等，点燃薪柴之人，阻止邪神降临，你们在说什么？”贵妇瑟琳娜眯着眼睛，敲敲烟杆：“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北境，我记得北境前一段时间不是在打夜魔战争吗？老公爵打赢了吗？”穿着风衣的索菲亚女士掏出怀表，看着上面的时间。
“这件事情可就说来话长了，简单来说，你所熟知的那位老公爵已经去世了，现在的北境之主是他的继承人。”
“罗根？”索菲亚眨眨眼。
“不，不是那个男孩，是女孩卡莲·特尔斯克。”
“卡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索菲亚皱起了眉头。
“罗根可不是男孩，她也是个女孩儿。”阴影中的少女纠正着爱丽斯话语中的漏洞。
“哦？好吧，不管她是男孩，还是女孩儿，反正，现在北境的实际话事人，是新任公爵卡莲·特尔斯克的丈夫，莱奥·特尔斯克，也就是那位点燃薪柴之人。”爱丽斯从椅子上站起，打了个响指。
一块镜子从她身后骤然显现，镜面上浮现出一张让女士们惊讶的脸。
银色的头发，金色的重瞳，略带忧郁的眼神，和微微下撇的嘴角，不是莱奥还能是谁？
“他看起来，应该很强硬~”贵妇瑟琳娜舔舔嘴角：“嗯，不知道男人味怎么样~”
“收起你那豺狼般的姿态，他已经有妻子了。”索菲亚女士推了推眼镜：“不过长得确实挺好看的。”
“没错。”阴影中的夜低声说着。
“我说你们三个，不要在这种时候露出这样花痴的姿态，好不好？”爱丽斯看着自己不着调的同事们，无奈地捂住额头：“我们可是知晓预言的守护者，人类末日的报晓者，我们应当时刻保持得体的优雅。”
“你就说他帅不帅吧！”贵妇瑟琳娜扭头问道。
“……”爱丽斯捂住脑门：“确实挺帅的，不对，哦，初火在上，我的老天，我今天喊你们过来就是个错误。”
“好了好了，别贫了，爱丽斯抓紧说说吧，你叫我们来是要干嘛，总不能是你看上这个男人，想从北境公爵那里挖墙脚，所以来让我们帮你出谋划策吧？”索菲亚摊摊手。
“额……”听到这话，爱丽斯顿时语塞，有些尴尬地支支吾吾：“其实吧，也算不上……”
“不是吧，你真的是想挖墙脚？”瑟琳娜的音调骤然升高：“你为什么不叫我一起？”
“我声明一下，不是想挖，而是已经挖了。”夜当场拆台：“而且还没挖过来，反倒把自己的宝贝徒弟给赔上了。”
“哦，初火在上，这都是些什么和什么！”爱丽斯咳嗽一声：“像我这样优雅的人，当然不会做挖墙脚这样的事情，我只是希望能够让这个男人来东境，为报晓者工作。”
“额，恕我直言，这和挖墙脚也没什么区别。”索菲亚想了想说道。
“而且还没有挖成功，把徒弟赔上了。”夜的话语不带一丝感情，冷漠无比。
爱丽斯只感觉心脏被一把长刀进进出出，快要被插炸了。
关键她还无法反驳，她确实打赌输给了莱奥，还把自己的宝贝徒弟当成赌注输掉了。
但这也不能怪她啊，谁能想到莱奥能够不使用神性，就把降临的邪神给送回去了！
“不是不是，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贵妇瑟琳娜敲了敲烟杆：“为什么要把这个男人带来东境？他除了长得特别帅以外，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特别长？还是特别硬？”
“那我就长话短说吧。”爱丽斯看了眼时间：“反正看样子，剩下的两位今晚也不会有时间回应我的召唤了。”
接下来，爱丽斯就将莱奥在北境做过的那些事情，用最简短直接的方式说了一遍。
而她身后的镜子里，也浮现出像人偶剧一样的画面。
几位女士像听神话故事一样，津津有味地听着她的讲述，夜小姐身边的阴影里甚至传来了咀嚼东西，和坚果壳掉落在地的声音。
当听到饕鬄之主的虚影被干掉之时，贵妇瑟琳娜难以置信地看着镜子中的画面：“哦，初火在上，这个男人竟然杀死了一位邪神的虚影？天呢，他现在是第几阶？第七阶还是第八阶？还是传说中的第九阶？”
“额，据我所知，应该是第三阶……”爱丽斯擦擦额头上的汗珠。
“什么？第三阶？”
“对，他能够对付邪神，是因为他点燃了神性，暂时获得了媲美神灵的力量，我不确定这种力量他还能使用几次，但应该不会太多。”爱丽斯继续说道。
“那太好了！”瑟琳娜舔舔嘴唇：“只有第三阶的话，我完全可以把他绑起来，然后嘿嘿嘿……”
“我说了，请收起你那豺狼一般的龌龊想法，瑟琳娜女士，他已经有妻子了！”索菲亚插嘴：“请继续看下去吧！”
于是，魔镜中的画面继续放映。
从莉莉丝与莱奥的第一次接触，爱丽斯告知他报晓者的秘闻开始，一直到那遮天蔽日的巨掌退回到猩红的旋涡之中。
直到全部的画面结束，嘉琳娜公爵才停下口中的讲述，端起手边的红茶，滋润了一下发干的喉咙。
而这座属于报晓者的秘密祭坛，也陷入了安静当中。
面前的三位女士面色复杂，没有任何一位率先开口，妄图打破这宁静的夜晚。
她们像是在回味刚刚看到与听到的故事，又像是被故事主角所做的伟业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战胜一次邪神，已经是黎明帝国史上从未有人完成过的壮举了。
而莱奥，却做到了两次。
这让这些自诩人类最后保护者的女士们，既自责，又庆幸。
自责于自己无力从邪神的手中保护人类，还需要根本不了解预言的人出手。
庆幸于那位从邪神手中两次拯救人类的莱奥，并不是自己的敌人。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嘉琳娜。”终于，夜的声音打破了这渗人的静谧：“你是想要夺取他的力量吗？”
听到这话，几位女士也都把目光看向爱丽斯。
夺取他人的超凡能力，霸占他人的躯壳，这是入梦者们最擅长的把戏，而她，爱丽斯·嘉琳娜就是整个黎明帝国最强大的入梦者，也是唯一一位实力在第七阶之上的入梦者。
“呵呵，你们怎么想？”爱丽斯没有回答夜的问题，只是饶有兴致地托着腮，一颦一笑极尽优雅：“一把不在我们手中的弑神之刃，你们说，我应该怎么对待他？”
“既然有相同的敌人，那我们应该可以成为盟友。”瑟琳娜双唇吸住烟杆，深深地吸上一口，吐出一口烟花。
“我们虽然有着相同的敌人，但目标却并不相同。”爱丽斯朝后靠着，半张脸隐没于黑暗中，指关节在桌上轻轻一扣。
“咚。”
钟声响起，几位女士仰头望去，报晓者祭坛顶端的黄铜大钟上，无源的火焰在符文上轰然燃起。
但那火焰只在八个符文上燃起，那象征着秩序的符文一片灰色。
“莱奥获取了秩序的神性，但秩序之神却再也不见踪影，所以很显然，他获取力量的过程，就是屠戮神灵的过程。”
“他的目标是从神祇手中获取神性，而预言却让我们保护正神们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