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从现在开始，你的主人是莱奥
欺骗神祇。
这似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或许在黎明帝国这一千年的历史，乃至第五纪元所有人类的文明史上，都没有几个人做到过这样的事情。
这一点，苏醒的古龙琉璃知道，远在东境的嘉琳娜公爵也知道。
所以，她才会告诉莉莉丝猫准备好带莱奥离开。
因为她根本就不认为，莱奥能做得到这件事，能赢下和她的赌局。
但很显然，莱奥并不这么认为。
“主人，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诗寇蒂已经将克里斯蒂娜完全吞噬，但身上的粘液化却还没有解除。
无论是猩红收割者，还是她体内的无源肉块，都是实力远超克里斯蒂娜的怪物，她没办法像往常那样很快地将二者彻底吸收。
“是的，多亏了红月啊。”莱奥看向自己的右手。
“红月？”诗寇蒂疑惑。
“没什么。”莱奥摇摇头，将手放到诗寇蒂的额头上。
得到秩序的力量之后，莱奥对这个世界本质的认识提升了一个维度。
无论是邪神，邪神眷属，还是高阶超凡者，又或是灵视稍微高一点的普通人，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生灵，成就超凡的过程，就是将这世界游荡的魂，通过不同的手段，转化为自己的“魂”的过程。
而经由这种转换之后，每一个人的魂，就都不一样了。
所谓的灵视感知，就是在感知魂。
这是比起听觉、视觉、触觉等等五感之外，更加高级的感知形式。
也是超凡者们比起普通人多出来的感知形式，如果用莱奥前世的话语来形容，应该被称为第六感。
只是这些超凡者们对世界本质的认识不够，意识不到魂的存在，所以无法理解自己这种感知能力的运转方式。
换句话说，那位高维的邪神无源之源，此时之所以会降下虚影，也是因为祂感知到了自己眷属的魂在此处。
所以，如果能够更改诗寇蒂身上的魂，让无源之源认为是自己的感知出现了错误，或许就能够终止祂的降临。
这就是所谓的欺骗神祇。
而莱奥从红月那里获得的【秩序·重组】，恰好就是这样的能力。
他曾经凭借这样的力量，重组了尼亚夫人身体里的魂，让她与体内的污染融为一体，从被污染的卡修族，转换成了另外一种可以使用污染力量的物种。
“多谢你了。”
【赫赫~】
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轻笑，莱奥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诗寇蒂的身上。
计划很简单，但执行的难度却很高。
首先，莱奥必须全神贯注，他需要准确的记住自己是怎么更改诗寇蒂体内的魂的，以方便在邪神离去之后，再将她转化回来。
毕竟，她还需要以克里斯蒂娜的“魂”返回帝都。
其次，莱奥的操作还必须要又快又精准，如果时间拖得太久，还没来得及完成，无源之源就降临了，那一切都白搭；另外，对诗寇蒂魂的转化也有讲究，要让她转化之后和无源肉块有区别，但又不能有太大的区别。
要让无源之源认为，自己只是感知到了一个和眷属很像的生命。
而不是让祂怀疑，有人在蓄意欺骗自己。
“真是艰难啊。”
莱奥轻声说着，发动了【秩序·重组】。
【秩序·重组（神话）】
【拥有秩序神性的你，拥有重组目标身体内魂的能力。每12个自然时一次，你可以在触摸目标时，分析并重组目标体内的魂，在这个过程中，你可以重塑目标的身体状态。】
“嗯~主人~好痛~”
诗寇蒂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抿着嘴唇发出低沉的呻吟。
粘液化的身体不断变化着形状，人类形态的脸蛋上浮现着忍耐痛苦的红润。
耳边回荡着无意义的呢喃，神识里倒映着光怪陆离的片段。
只有经历过重组的生命，才能够知道这样的过程，会多么的痛苦。
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少女，也从阴影中走出，朝莱奥伸出手掌，接着缓缓将大拇指弯曲。
莱奥明白，这是她在为自己倒计时。
还有不到五秒的时间，邪神无源之源，就将降临在此处。
“5 。”
漫天的血雨几乎要将列式顿城淹没，黑骑军们张开身上的斗篷，冲到房屋外面，将陷入疯癫的同僚们拖回屋檐之下。
莱奥的额头上浮现着豆大的汗珠。
“4。”
影卫队们双手合十，吟唱着需要大量超凡者一同祈祷，才能够使用的对城神术，金色的光圈在列式顿城的苍穹里绽放，试图抵挡那漩涡中即将伸出的巨掌。
不可视的触手已经从莱奥的身后伸出，插入了诗寇蒂小姐的大脑，不断调整着、重组着她。
“3 。”
莉莉丝倚靠在窗边，对着天上的漩涡举起高脚杯，杯中的猩红液体与那红色几乎融为一体。她饶有兴致地轻笑：“莱奥，这场赌局，是我赢了，你是我的了。”
莱奥的触手终于探索到了诗寇蒂意识海中的魂，他看到了那正在不断伸长着触手，几乎在拥抱苍穹的无源肉块。
“2 。”
临时作战室内，因为本体被重组，粘液分身芙蕾痛苦地捂住额头，跌坐在卡莲的怀里，身体不断痉挛和抽搐，面容在曾经吞噬过的坏女人中来回变化。
卡莲搂着她，手里释放着恢复术，眼睛死死盯着天上的漩涡，不停祈祷：“求求您，让莱奥活下来，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
一阵痉挛从腹部传来，腹中的孩子似乎踢了她一脚。
与此同时，莱奥的意识终于撕开了无源肉块的外壳，将祂的魂，重塑成似又不似的模样。
“1。”
少女将最后一根手指缓缓收起，她的手掌也彻底变为了拳头。
那旋涡之中的巨掌，也终于从中伸出，无数的金色丝线拉扯着那巨掌，仿佛要将其拽回漩涡之内。
但那巨掌却毅然决然地挣脱着，崩开一条接一条的丝线，朝着满目疮痍的列式顿城按了过来。
澎湃的伟力让众人的灵魂都在战栗，绝望的交响乐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所有人都凝视着苍穹，神情呆滞无比。
面对这样的骇然神力，他们连恐惧的机会都被剥夺。
“终于要结束了吗？”
他们如是想到，身体也慢慢分解成猩红的触须。
下一瞬，
那巨掌的移动突然停止，就像是某种机械程序被按下了暂停一样，纹丝不动。
紧接着，在众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目光当中，
那巨掌缓缓地往漩涡内退去。
被重新生长出的金色丝线拽着，拖回了血色的深渊之内。
猩红的漩涡不再旋转，静谧的红潮像是蒸发了一般，慢慢消失。
皎白的银月再一次暴露在穹顶之上，猩红的天空被黑暗吞噬。
只剩下漫天的星光。
那些星光，像是一颗一颗的眼睛，俯睽着这片从邪神手中侥幸逃生的土地。
莱奥仍然保持着按着诗寇蒂脑袋的姿势，豆大的冷汗一滴接一滴的落在地上。
诗寇蒂的形态渐渐平稳，回到了克里斯蒂娜的模样，但身上的魂，却与原本的她，有着细微的差别。
在无源之源降临的最后一秒，莱奥终于完成了对那无源肉块的重组。
他成功欺骗了那位神祇，但同时……
也在重组魂的过程中，看到了别的东西。
“那些，是什么……”
莱奥松开按着诗寇蒂的手，任由自己朝后摔倒在地面上。
恍惚间，那些重组无源肉块本质过程中看到的幻象，像是蛆虫一样，钻入了他身体的每一个毛细血孔。
冰冷的手术台，哀嚎的少女，一块接一块被取出来的肉块……
巨大的培养皿，粘稠的培养液，一丝一丝从少女身体里生长出来的触须……
锋利的手术刀，眼神麻木的医生，一波接一波的痛觉……
来回闪烁的灯光，抱头痛哭的女人，一声接一声的对不起……
绝不可能在这个时代看到的科技，绝不应该存在在他记忆里的画面，若潮水一般涌来。
“啊啊啊，这些是什么啊！！”
莱奥捂着脑袋，双眼被红血丝吞噬，金色的瞳孔绽放着妖艳的光芒。
他望着天空，望着那深邃无垠的黑暗，视野迅速拔高，穿梭到那黑暗的后面。
他看见了群星璀璨的银河，看到了一望无垠的深邃宇宙，看到了那只巨型手掌的主人，视野继续拔高……
终于，在那幽邃宇宙的最高处，莱奥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布满了整片世界的眼睛。
那甚至不像是眼睛，他没有任何眼睛的特征，没有眼白，没有眼黑，也没有眼皮，就仿佛是一片混沌。
但莱奥知道，那就是一双眼睛。
见到这双眼睛的那一刻，耳边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一切似乎被按下了快进键，他的视野从世界的最高处迅速的下降，下降再下降。
只有一秒，或是只有一个念头的时间，他就回到了身体里面。
与此同时，强烈的负面情绪在他的识海中爆炸，色欲、贪婪、嫉妒、暴食、杀戮……
他的思绪被这些情绪吞噬。
金色的重瞳变为猩红，白色的眼白一片漆黑，眼周的皮肤挂上了紫色的纹路。
他痛苦地从地上爬起，暴戾地看着周围的所有一切。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让他们痛苦，赐给他们冰冷的死亡，让他们和你合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