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秦灭韩

周赧王五十九年,中原大地的暮色中,韩国正蜷缩在强秦的阴影里。这片曾经以“劲韩”着称的土地,历经数代争霸,此刻已如风中残烛。曾经的辉煌早已被连年的战火侵蚀殆尽,曾经的荣耀也已被岁月的尘埃掩埋。西临强秦,北接赵魏,南抵楚境,狭小的疆域被列强环伺,仅存的十万甲兵困守着伊洛河流域的最后屏障。他们如同孤岛上的战士,面对着无边的黑暗与无尽的威胁,只能在绝望中坚守着最后一丝希望。

秦将摎的铁骑就是在这样的深秋踏入韩境的。深秋的寒风凛冽,仿佛预示着一场灾难的降临。阳城(今河南登封东南)的城楼上,韩国守将望着地平线上漫卷的黑烟,手按剑柄的掌心渗出冷汗。他的目光中既有对强敌的恐惧,也有对家园的眷恋。秦军的玄色旗帜如乌云压境,遮天蔽日,仿佛要将整个天地吞噬。马蹄踏碎落叶的声响里,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连空气都被凝固。

这场战役毫无悬念:秦军的强弩阵在城外列开,万箭齐发如骤雨倾盆,城头的韩国士卒被射成刺猬,鲜血染红了城墙,也染红了守将的眼眸。云梯搭上城墙的瞬间,手持青铜剑的秦兵如饿狼般涌来,刀刃劈开血肉的闷响中,阳城守将力战身亡,城门轰然洞开。那一刻,阳城的天空仿佛都被血色染透,曾经的安宁与和平,都在这一刻化为泡影。

三日后,负黍(今登封西南)陷落。据《史记》载,此战秦军斩首四万,伊洛河水被鲜血染成暗红,两岸的芦苇荡里漂满韩军的尸体。那暗红的河水,仿佛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与无情;那漂浮的尸体,仿佛在控诉着命运的不公与悲惨。曾经的负黍,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一片废墟。曾经的战士们,为了守护家园,不惜献出生命,却依然无法阻挡强敌的铁蹄。这片土地,见证了他们的英勇,也见证了他们的无奈。

韩国君臣在新郑宫殿里瑟瑟发抖,他们惊恐的双眼在殿内四处游移,却找不到一丝安慰。他们不知道,这仅仅是强秦东出的第一记重锤,而更可怕的绞杀,正藏在看似平和的“修渠之计”中,悄然酝酿,等待着致命一击。

秦昭襄王末年,一条绵延三百余里的水渠在关中平原铺开,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横卧在广袤的土地上——这便是后世闻名的郑国渠。韩国君臣最初以为,这是秦国劳民伤财的蠢举。他们曾暗自窃喜,以为派水工郑国入秦,以“兴修水利”为名消耗秦国国力,是韩桓惠王的“疲秦之计”,是一步高明的棋。

然而,命运的棋局却在他们不知不觉中翻转。当渠成水通,清澈的水流滋润着关中的沃野千里,秦国的粮仓反倒愈发充盈,金黄的麦浪翻滚,丰收的景象一片繁荣。而韩国呢?为配合“疲秦”所征发的民夫累死无数,白骨露于野,无人收。农田因无人耕种而荒芜,杂草丛生,赋税锐减,国力竟先于秦国被拖垮,曾经繁华的城池也变得破败不堪。

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没有刀光剑影,却比任何一场血战都致命。当秦国在关中平原引水灌田,精心布局时,秦军的铁蹄也没闲着。

公元前249年,秦相吕不韦遣蒙骜攻韩,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他们夺取成皋(今荥阳西)、荥阳,设三川郡,秦国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宣告着新的统治。

至此,韩国的西部屏障尽失,秦军如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抵在新郑咽喉,北可威胁赵魏,南可俯瞰楚国。而韩国仅剩的疆域,被压缩在新郑周边不足百里的狭小区域,三面被秦境环绕,唯有东临魏国,却也是朝不保夕的弱邻,自身难保,根本无力相助。韩国的命运,仿佛已被死死掐住,无力挣扎,只能在绝望中等待命运的裁决。

公元前247年,秦庄襄王驾崩,十三岁的嬴政继位。消息传到韩国,君臣们暗自窃喜,以为“幼主即位,秦国内乱”是他们喘息的机会。然而,他们却浑然不知,更狠辣的谋略正在咸阳宫中悄然酝酿。那个日后被称为“始皇帝”的少年,早已在吕不韦、李斯的辅佐下,目光如炬地盯上了这个摇摇欲坠的邻国,一场精心布局的风暴正悄然逼近。

嬴政亲政前的十年,是韩国在恐惧中挣扎的十年,每一天都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却找不到一丝光明。秦国的策略不再局限于军事进攻,而是“软刀子”与“硬拳头”并用,双管齐下,让韩国防不胜防。

尉缭的“灭国之策”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散千金以乱其政”。秦国的使者带着成箱的黄金,如同幽灵般游走在六国之间,尤其是韩国的朝堂之上。他们收买韩国权臣,用金钱腐蚀他们的灵魂。上党守将冯亭的后人冯朝,收受秦国贿赂后,竟在朝堂上大放厥词,力主“割地事秦”,仿佛秦国的铁蹄是他们的救星。他的声音在朝堂上回荡,使得韩国本就微弱的抗秦声音愈发式微,抗秦派的士气被打击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