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我,,,
珠娘跌跌撞撞冲进父亲的石室时,发梢还沾着石牢里的潮气。她一把扯下腕间银镯,任由那金环蛇滑落在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爹!那小子……那小子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老者正用银针刺破指尖,往瓷罐里滴着血饲蛊,闻言抬眼:“连你的情蛊都没用?”
“何止没用!”珠娘跺了跺脚,绯色纱裙扫过满地蠕动的蛊虫,她却浑然不觉,“我给他下了‘缠心丝’,本想让他夜夜梦见我,结果他梦里喊的全是‘阿鸾’;我给他看那些被情蛊困住的男女,说姜家小姐早晚会抛弃他,他竟瞪着我说‘阿鸾不是那样的人’,眼神亮得……亮得像能烧死人!”
她越说越急,指尖无意识绞着裙摆:“我跟他说,留在这里能有享不尽的权势,能让他的阵法天赋有用武之地,他却笑我不懂——说阵法是用来守护,不是用来害人的。爹,你见过这样的人吗?被铁链锁着,浑身是伤,说起那个姜阿鸾的时候,眼睛里像落了星星!”
老者看着女儿泛红的耳根,忽然明白了什么,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你对他动心了?”
珠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头:“才没有!”可话音刚落,心口就没来由地跳了跳,眼前闪过的不是梁砚狼狈的模样,而是他被迷药呛到时仍紧抿的唇,是他望着石壁上那道歪扭阵纹时的专注,是他说“阿鸾不是你能妄议的”时,声音里藏着的温柔与坚定。
那些她曾用来诱惑男人的手段——妩媚的笑、缠绵的话、甚至偷偷放在他枕边的情蛊卵——全都石沉大海。反倒是他偶尔看向牢门外的目光,带着对另一个人的牵挂,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她心上。
“我只是觉得他蠢。”珠娘别过脸,声音低了下去,“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守着一个未必能再见的人。”
老者冷笑一声,用银簪挑起一只毒蜈蚣:“蠢?这世间最毒的不是蛊,是人心。他越是念着那丫头,就越有利用价值。你若真对他动了心思,正好——”他将毒蜈蚣扔进瓷罐,“用你的情,困住他的人。困不住,就只能让他变成蛊虫的养料了。”
珠娘浑身一震,指尖攥得发白。她想起昨夜去石牢时,见梁砚正用指甲在石壁上刻着什么,凑近了才看清,是两只交颈的燕子,翅膀上还刻着细碎的阵纹。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手里的情蛊卵无比可笑——有些情意,根本不是蛊虫能撼动的。
回到石牢外时,梁砚正闭着眼养神,阳光透过石壁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映得那道从额角延伸到下颌的伤口,竟有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好看。珠娘鬼使神差地从袖中掏出个小瓷瓶,里面是五毒教的疗伤圣药,从不外传。
“喂,”她把药瓶从牢门塞进去,语气生硬,“你要是死了,我爹真会把你喂蛊。”
梁砚睁开眼,看了看那药瓶,又看了看她,眼神里带着警惕。
珠娘被他看得不自在,转身就要走,却听见他低声说:“阿鸾……她怎么样了?”
珠娘的脚步顿住,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她回头,见他望着自己,眼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只剩下深切的担忧,那担忧像潮水,几乎要漫出石牢。
“她……”珠娘咬了咬唇,终究没说绝情蛊的事,只含糊道,“还活着。”
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跑到没人的地方,她才捂住心口,那里跳得又快又乱。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诱惑一个人,最后被诱惑的,竟是自己。那些她曾嗤之以鼻的“深情”,此刻竟像蛊虫一样,悄悄钻进了她心里。
而石牢里的梁砚,握着那瓶疗伤药,指腹轻轻摩挲着瓶身。他不知道珠娘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但他知道,这或许是个机会。他望着石壁上那对燕子,低声道:“阿鸾,再等等,我就来。”
南疆的密林深处,除了五毒教的阴诡,还藏着另一股隐秘的力量——白族的“月神卫”。这是个由女子组成的神秘组织,世代守护着白族圣地,与五毒教因百年前的一场血仇结下死怨,势同水火。
五毒教囚禁梁砚与姜阿鸾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月神卫耳中。首领白灵是个眉目清冷的女子,腰间悬着柄弯刀,刀鞘上嵌着月光石,在幽暗的密林中泛着冷光。
“五毒老妖抓了姜家小姐和一个懂阵法的年轻人?”白灵擦拭着弯刀,声音里带着寒意,“他想用活人养双生蛊,真是找死。”
月神卫的女子们早已按捺不住,她们个个身手矫健,擅用白族秘术,既能引月光为刃,又能借草木为兵。“首领,要不要今夜就劫营?”一个梳着双辫的少女握紧了腰间的毒箭——那是她们专门克制五毒教蛊虫的“百草箭”。
白灵摇头:“五毒教总坛布了‘万蛊阵’,硬闯只会吃亏。但他们抓了姜家人,正好给了我们机会——姜家阵法能克阴邪,若能与那年轻人里应外合,或许能一举破了他们的老巢。”
夜色如墨时,月神卫的身影像幽灵般潜入五毒教总坛外围。她们避开巡逻的教徒,用特制的药粉驱散了守在暗处的毒蝎,很快便摸到了关押姜阿鸾的石室附近。
此时的姜阿鸾正被绝情蛊折磨得意识模糊,心口的疼痛让她蜷缩在角落,嘴里反复念着“梁砚”。忽然,窗棂被轻轻拨开,一道白影跃了进来,正是白灵。
“姜小姐?”白灵按住她的肩,指尖点在她眉心,一股清冽的灵力注入,暂时压制住了蛊虫的躁动,“我是月神卫白灵,来救你出去。”
姜阿鸾混沌的眼神清明了一瞬,她抓住白灵的手,声音微弱:“梁砚……救他……”
白灵点头:“我们知道他被关在石牢。你且忍着,我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再设法救他。”
可她们刚走出石室,就被巡逻的教徒发现。“有刺客!”一声呼喊划破夜空,无数火把亮起,将密林照得如同白昼。五毒教的教徒蜂拥而至,手里的弯刀反射着寒光,袖口的蛊虫发出嘶嘶的声响。
“走!”白灵将姜阿鸾护在身后,弯刀出鞘,月光石的光芒骤然亮起,竟在她周身形成道光盾。月神卫的女子们纷纷现身,百草箭射向冲在最前的教徒,箭上的药粉一遇血便燃起淡绿色的火焰,专烧蛊虫的巢穴。
一场大战瞬间爆发。月神卫的女子们身法灵动,像林间的白鹿,弯刀与秘术配合得密不透风;五毒教的教徒则凶狠诡谲,蛊虫与毒刃齐出,逼得人步步后退。
石牢里的梁砚听到厮杀声,猛地站起身。他瞥见牢门外的珠娘正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跑,手里还攥着钥匙,眼里满是挣扎。
“快开门!”梁砚低喝,“再晚就来不及了!”
珠娘被他的声音惊醒,看着远处火光中厮杀的人影,又看了看梁砚眼里的急切,终究咬了咬牙,将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铁链松开,梁砚立刻冲了出去。
“你去哪?”珠娘拉住他的衣袖,声音发颤,“外面很危险!”
梁砚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我要去找阿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