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蓝天野 作品

命格奇特的小子

南疆的湿热里,总藏着不寻常的腥甜。锁龙阵刚稳固没几日,梁砚便在巡营时发现了异样——帐外的草叶上,爬着几只通体翠绿的蝎子,尾钩泛着诡异的蓝,显然淬了剧毒。“是五毒教的东西。”姜阿鸾认出那蝎子的纹路,脸色沉了下来。她曾在祖传的札记里见过记载,这教门隐于南疆密林,擅养蛊虫,行事诡秘狠辣,最是难缠。

话音未落,周遭的树丛突然簌簌作响,数十道黑影如鬼魅般窜出,青布蒙面,袖口露出的手腕上缠着毒蛇纹样的银镯。为首的是个枯瘦老者,指甲乌黑,手里托着个黑瓷罐,罐口隐隐有虫鸣传出。

“姜家的小丫头,还有这个命格奇特的小子,”老者声音像砂纸摩擦,“竟是主动送上门的宝物。”他猛地掀开瓷罐,数十只赤练蜈蚣争先恐后地爬出来,朝着两人蜿蜒而去,“教主正缺能养‘子母蛊’的容器,你们的血肉,够让蛊虫精进十年了!”

梁砚立刻将姜阿鸾护在身后,抽出腰间的短刀——那是她特意为他求来的玄铁刃,刀刃上刻着简易的破邪阵纹。“阿鸾,退后!”

话音刚落,蜈蚣已爬到脚边,梁砚挥刀劈去,刀风带起的阵气竟将毒虫震飞数尺。可五毒教的人显然不止靠蛊,老者身后的教徒抽出弯刀,招式刁钻如蛇,刀身还沾着黏腻的毒液,溅在石头上便冒起白烟。

姜阿鸾迅速从行囊里掏出几张阵符,指尖夹着灵力一弹,符纸落在地上瞬间燃成火光,形成道火墙,暂时拦住了蛊虫。“他们的阵法路数偏阴邪,跟着地脉的浊气走!”她高声提醒,目光扫过四周,“东南角是生门,那里地气最盛,能克阴毒!”

梁砚闻言,刀锋一转,朝着东南角突进。他背上的旧伤还未痊愈,动作却依旧利落,短刀劈砍间带起的阵气,竟隐隐有白云山竹间练过的韵律。姜阿鸾紧随其后,指尖不断打出阵诀,地上的石子突然跃起,组成道石盾,挡住了从侧后方射来的毒针。

可五毒教的人像杀不尽的潮水。第一波是毒蝎与弯刀手,被他们靠着火阵与刀气逼退;第二波来了吐着信子的毒蛇,梁砚硬生生用玄铁刃劈断了七八条,毒液溅在他衣袖上,蚀出一个个破洞;第三波竟是会飞的毒蛾,扑棱着翅膀洒下粉雾,姜阿鸾忙祭出祖传的避毒香囊,才没让两人中招。

打到第六波时,连护卫们都已带伤。梁砚的手臂被毒镖划了道口子,伤口周围泛起青紫,却仍死死护在姜阿鸾身前。姜阿鸾看着他渗血的伤口,心疼得发紧,忽然想起他百兽谷救她时的模样——他好像永远都这样,把最危险的地方留给自己。

“梁砚,用‘星罗阵’!”她忽然喊道,指尖在地上飞快画出阵基,“引星光入刃!”

梁砚立刻会意,将灵力灌注于短刀,刀柄上她刻的星纹瞬间亮起。夜空本被瘴气遮得昏暗,此刻竟有疏星破云而出,光芒顺着阵纹聚在刀刃上,他大喝一声,刀光如银河倾泻,劈向冲在最前的教徒。

那一刀不仅劈开了攻势,更震散了周遭的蛊虫。老者见势不妙,怪啸一声:“撤!”残余的教徒如潮水般退入密林,只留下满地毒虫的尸骸和刺鼻的腥气。

梁砚再也撑不住,踉跄着靠在石头上,手臂的青紫已蔓延到肩头。姜阿鸾扑过去按住他的伤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怎么样?”

他却笑了,抬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泥污,指尖带着点颤抖:“没事……你看,第六波也退了。”他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声音软下来,“答应过要娶你,怎么会有事。”

夜风里,同心佩在两人腕间轻轻碰撞。姜阿鸾望着他苍白却依旧明亮的脸,忽然握紧了他的手——这场南疆的风波或许才刚刚开始,但只要他们并肩,再厉害的蛊虫、再凶险的敌人,她都不怕了。

五毒教退去后,密林里的瘴气仿佛都带着算计的味道。梁砚臂上的毒虽被姜阿鸾用阵法暂时压制,却总在夜里隐隐作痛,像有条小蛇在皮肉下钻动。姜阿鸾日夜守着他,用灵力为他疏导毒气,却没留意到,自己鬓边那支石榴花簪,花蕊里悄悄爬进了一只比针尖还小的银虫——那是五毒教最阴狠的“绝情蛊”的虫卵,遇血气便活,专噬人心头的情意。

五毒教的老者并未走远。他躲在暗处,看着姜阿鸾为梁砚疗伤时眼里毫不掩饰的关切,枯瘦的脸上勾起冷笑。这丫头是姜家嫡女,身负纯正的阵法血脉,本是养蛊的上佳容器,可她对那小子的情意太浓,正好用来养绝情蛊——此蛊以情为食,待蛊虫成熟,她会亲手撕碎自己最爱的人,届时两人的精血相融,便是教主梦寐以求的“双生蛊引”。

七日后的深夜,轮到梁砚守夜。他怕惊扰姜阿鸾歇息,独自走到帐外的老榕树下,借着月光擦拭那柄玄铁刃。忽然脚下一软,地面竟裂开道暗缝,他反应过来时已坠入陷阱,四周瞬间弹出数道铁网,网上缠着浸过麻药的藤蔓,触到皮肤便一阵发麻。

“抓住他了!”暗处传来教徒的低笑,数支吹箭破空而来,梁砚想挥刀格挡,却浑身脱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麻药刺入脖颈。意识模糊前,他只想着帐里的阿鸾,不知她是否安好。

帐内的姜阿鸾正做着噩梦,梦见梁砚浑身是血地倒在百兽谷,她想去拉,却怎么也够不着。惊醒时冷汗涔涔,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像有什么东西在啃噬。她摸了摸胸口,那处正好对着藏同心佩的地方,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梁砚?”她唤了一声,帐外没有回应。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涌来,她披衣冲出帐外,只见月光下空无一人,只有那柄玄铁刃落在榕树下,刀刃上沾着点暗色的血。

“梁砚!”她疯了似的呼喊,声音在林子里回荡,却只有虫鸣应答。心口的疼越来越烈,眼前开始发黑,一些纷乱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他是不是走了?是不是觉得配不上自己,独自回白云山了?不然怎么会不告而别?

这些念头刚起,心口的啃噬感就更甚,疼得她蜷缩在地上,冷汗浸透了衣衫。她不知道,那绝情蛊已被她此刻的慌乱与猜忌催醒,正顺着血脉往心脉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