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死的瘦子 作品

第515章 夏金桂:谁才是真正能当家作主的

荣国公府。

绛云轩的窗棂已被新糊的窗纸衬得透亮,暖烘烘的日头透过纸缝渗进来,在青砖地上洇出几片浅黄。

夏金桂斜倚在宝玉常坐的梨花木榻上,指间那串蜜蜡佛珠被捻得发亮,腕上的赤金镯子随着动作撞出细碎的响,叮铃叮铃,倒比檐角的风铃更添几分张扬。

她刚用过早膳,嘴角还沾着点燕窝粥的甜香,眼神却像淬了冰,漫不经心地扫过屋里的摆设。

这绛云轩的物件倒是精致,可惜瞧着总透着股软绵绵的脂粉气,哪及得她夏家的金银堆砌得爽快。

“袭人呢?”她掀了掀眼皮。

守在门口的小丫头吓得一激灵,慌忙应声“这就去叫”,踮着脚往耳房去了。

自夏金桂嫁进来,这院里的人走路都学着猫步,连咳嗽都得捂着嘴,生怕哪句话、哪个动作踩着她的忌讳。

这位新奶奶的脾气,比正月里的爆竹还烈,一点火星就能炸得人遍体鳞伤。

袭人来得快,青布裙衫上还沾着点洒扫的灰,显然是刚在院里忙活,见了夏金桂便福身行礼,腰弯得恰到好处,声音恭谨得挑不出错处:“奶奶唤奴婢,不知有何吩咐?”

夏金桂没叫袭人起来,只慢悠悠地转着佛珠,目光在她鬓边那支素银簪子上打了个转,簪子是旧款的,上头的花纹都磨平了,衬得她那张素净的脸愈发像幅寡淡的水墨画。

这袭人倒是会装,穿得比二等丫头还素净,偏生眉眼间那点温顺,总让她瞧着碍眼,那些老嬷嬷总念叨“袭人姑娘是个妥帖的”,仿佛这怡红院离了她便转不动了。

一个奴婢,倒活出了主子的体面,真是笑话。

“听说你管着院里的月钱?”夏金桂忽然开口,指尖的佛珠停在“佛”字纹上,语气轻描淡写,却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

“昨日我让小厨房炖一盅冰糖莲子,竟说莲子用完了,这荣国府的用度,何时拮据到连主子想吃口莲子都供不起了?”

袭人心头一紧,忙回道:“回奶奶,上月账房按例发的份例,莲子是够的,许是小厨房忘了备,奴婢这就去问个清楚.....”

“忘了?”夏金桂轻笑一声,忽然坐直了身子,佛珠“啪”地拍在榻边的小几上,声音陡然冷了几分:“我瞧不是忘了,是有人觉得我新来的,不配吃这口鲜物吧?”

她目光扫过袭人微白的脸,冷声道:“你是宝玉房里的老人,从前在老太太、太太跟前都体面,如今我来了,倒要请教请教,这院里的规矩,是该听主子的,还是听奴才的?”

袭人慌忙跪下,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奴婢不敢,只是月钱账目向来分明,若是奶奶要用什么,只管吩咐奴婢去备,断没有短少的道理。”

“哦?”

夏金桂挑眉,慢悠悠地端起丫鬟奉上的茶,茶盖刮着碗沿发出“叮叮”声,那清脆的响在寂静的屋里格外刺耳:“既如此,那便劳你跑一趟,去,把这月的账册取来我瞧瞧,别是有人借着管事的由头,中饱私囊,把好东西都往自己屋里搬吧?”

这话戳得袭人脊梁骨发寒,她管账素来清白,可夏金桂这话明着是查账,实则是要掀她的底。

谁不知她屋里攒着些老太太、太太赏的体面物,去年太太赏的那匹云锦,至今还没舍得裁,老太太给的那对玉镯子,也只在节庆时才敢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