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两个怪人(第2页)
就在她万念俱灰之际，突然感觉身子被人抱住，耳边无比清晰地传来一声：“妈妈！”彤鹭登时止住悲声，缓缓抬起头，虽然眼睛被泪水打湿，但眼前之人还是看得清清楚楚。是羯羽！自己的心肝宝贝！
“羯羽……羯羽……真的是你吗？”彤鹭竟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又想使劲揉揉，却被眼前的孩子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这回的感觉是实打实的。
“妈妈！我是羯羽，我终于见到你了！”说罢，羯羽一头扎进了母亲的怀中，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本来母子重逢可以算是喜极而泣，但彤鹭心里却很快被更大的悲伤所笼罩，因为找到羯羽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于是她越哭越伤心。
“妈妈，我回来了，你怎么哭得更厉害了？”羯羽发现了母亲不能自已的情绪，用天真无邪的语气问道。
彤鹭泪眼婆娑地看着小儿子，颤抖地说道：“妈妈很高兴能找回你，可是……可是……你的哥哥姐姐们……”说到一半，她再也说不下去了，用手摸了摸摊在地上的四根毛绒线头，又忍不住悲声大恸。
羯羽用小手抹着母亲满是泪水的脸颊，然后逐一捡起地上的线头，“妈妈，哥哥姐姐们不是在这里吗？你看——”他拽动其中一根线头，没等彤鹭反应过来，只见从身边最近的彩光石后，居然是大女儿翦漫显出了身形。
“翦漫——”彤鹭顿时呆住了，好一阵才缓过神，上前紧紧抱住大女儿。
随后，羯羽又一个个拽起其他三根线头，羯翱、羯翘、羯翊纷纷出现，一家六口终于再次团圆在一起。
彤鹭此时才真正感受到了从大悲到大喜的心境，她放开怀抱，朝着两个玄族人消失的方向伏身跪拜，感谢他们能让自己一家人重新团聚，今后一定会和蠹涤一样，笃信玄神。
“妈妈，他们说你没必要这样，既然我们已经见过他们的真容了，就不存在什么玄神这种东西……”羯羽扶住彤鹭说道。
彤鹭把脸一绷，“怎么能这样说？要不是两位玄神，我们一家人早就掉到东极瀑布sp;“可是……妈妈，他们就是这么和我说的啊。”羯羽用无辜的小眼神告诉母亲，他没有说谎。
看儿子一脸至诚，彤鹭忍不住继续问道：“能告诉妈妈，你离开家以后去了哪里？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羯羽见哥哥姐姐们也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自己，只好磕磕巴巴地将自己的所经所遇说给大家听。
就在一个多月前的那个雨夜，羯羽因为母亲和哥哥姐姐们的责备，负气离家出走。当时正是雨季中降水最频密的时候，羯羽离开断庐后，本想出了觉忘屯去山谷中找一处遮风挡雨的所在，可整个山谷早被彤鹭证实没有山洞深穴之类的地方，又哪里来的遮蔽之所？
无奈之下，羯羽只好沿着瀑布内部的悬崖边缘往北径直而去。一个不到五岁的年幼孩子，在如此恶劣天气下离开母亲身旁，漫无目的地走在险象丛生的悬崖边，任谁都会为他捏一把汗。
也就是羯羽天生胆大妄为，虽然心中忐忑不安，但对周遭的险峻环境逐渐适应了下来。任凭不知是雨水还是瀑布溅到脸上，身上冰冷打颤，他还是没有回头，一个劲地往前走着。
就在他眼看要顺着悬崖拐过一处急弯，而后便看不到一家人住着的觉忘屯时，眼前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接下来就是“轰隆隆”雷鸣一声，吓得他身子一抖，一只脚不小心打滑，眼看就要跌到悬崖之外。没想到这个拐角正是东极瀑布距离悬崖边最近的地方，羯羽跌落悬崖时，一下子身体竟跌出了瀑布外面，原本以为这下自己肯定没命的他，没想到却丝毫没有向下坠落之感，闭眼的当口，身体竟如一根羽毛，轻柔地飘在空中。
羯羽试着缓缓睁开双眼，看见周围尽是水气烟雾弥漫，一片混沌朦胧，什么都看不见。
年幼的他心里并没有死亡的概念，只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想使劲移动却不知从哪发力。
他张开嘴巴，想大呼一声，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这下他有些慌了，脑海中不禁念叨着“妈妈！妈妈！你在哪啊！”
“这小家伙，现在才记起了妈妈的好啊。”一个闷闷的声音在羯羽的脑中响起，顿时他被吓了一跳。
“是谁？谁在我心里？”他慌张地四下望去，混沌中仍然什么都没有。
“唉，你也别教训他了，孩子就是孩子，说是离家出走，可真到了危险关头，第一个想起的不还是母亲吗？”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也是闷闷的。
羯羽惊恐万分，不知道头脑里的声音到底从何而来，尤其自己心里想的事情他们似乎一清二楚。
“孩子，别怕，我们没有恶意。”还是第一个闷闷的声音，这回羯羽看到眼前的混沌雾气中，出现两个不高的人形轮廓，只是完全看不清他们的具体样貌。
“你们……你们是谁？我怎么在这里？”羯羽不安地问道。
“嘘——”女人对他说道，“你先休息休息，等醒过来再说。”
羯羽原本还想再问些什么，但不知怎的一阵困意袭来，眼皮下垂，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时间在此处仿佛消失了一般，羯羽感觉自己也许会在梦中永远沉睡不醒。在梦境里，他发现自己已经长成一个英姿俊朗的小伙子，身处一处如同世外仙境的地方。那里晴空万里，花草遍地，树木荫郁，流水潺潺，一位俏丽婀娜的女孩儿蹲在花丛中，正摘下一朵花戴在发边，然后抬起头朝他微笑。
她有着灰白色的长发，尖尖的下巴，挺翘的鼻子，如水的双眸，白皙如脂的皮肤……简直太美了，羯羽心中惊叹。
他刚想上前打招呼，只见那女孩儿起身跑向远方，最后还回头冲他嫣然一笑。
羯羽不忍让她离去，快步去追，但无论怎样奔跑，那个女孩儿还是离他越来越远，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
此时的他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刚要冲女孩儿离开的方向大喊一声“等等我”，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清晰的“喂！有人吗？”
这一声顿时让羯羽清醒过来，睁眼一看，自己还是身处混沌之中，可那个声音仍盘桓于耳边——那是妈妈的声音！
“妈妈！”羯羽使劲大呼着，可不知道该往哪里呼喊。
“羯羽？羯羽！是你吗？”母亲的声音再次传来。
“妈妈！妈妈——”羯羽使尽了平生力气大喊，但他的喊声就像被无尽的混沌吞没了一般，没有回应，只剩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