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东方只有虚无

本来按道理说，从羯羽若隐若现的提示中得到的这个脱身计划十分单纯幼稚，可是自打羯羽降生，彤鹭便发现这个小家伙天生有一种独特的神秘气质与无形的压迫气场，仿佛自己若是理解了他所表达的意图后，必须就要如此行事一样。“我的宝贝，如果我们全家人真的可以脱身而去，希望你能保佑妈妈有能力把你们兄弟姐妹五个顺利养大。”彤鹭温柔地看着小儿子，轻声说道。

还未满周岁的羯羽似乎听懂了母亲的话，眯起小眼微微点了点头。彤鹭十分欣慰，掀起衣服给小儿子喂了夜奶。

没等天亮，彤鹭就将其他四个孩子从睡梦中叫醒，和他们交代了一家人要搬离乌袤镇的决定，并让大家务必严守秘密。孩子们早就对每天络羽氏家族人的纠缠不堪其扰，所以一致赞成母亲的决定。

随即彤鹭说了脱身的计划，安排每个人都做什么。孩子们虽然年纪不大，但都能理解母亲交托的任务，就等转天一早便开始行动。

转过天来彤鹭还照例去一家富户做活，大女儿翦漫和往常一样负担家务，照顾弟妹，没有任何异样。络羽氏家族的人还是准时准点来堵在门口一通甩闲话，孩子们对外面的人置若罔闻，毫不理会。

刚到晌午，就听见彤鹭家里“哇”地一声大哭，一阵杂乱仓促的惊叫声后，大女儿翦漫背着羯羽慌里慌张地出了家门，旁边还跟着二儿子羯翱。外面那个络羽氏家的人横身拦住了去路，“你们干嘛去？”

翦漫眼一瞪，“没看见我弟弟受伤了吗？我们赶紧给他送医啊！”

那人上前看去，果然见羯羽的小手上被烧得黢黑，哇哇哭个不停。他又看看旁边的羯翱，“你这小子又去干什么？”

羯翱也不示弱，“弟弟都伤成这样，难道不许给我妈妈送个信儿去吗？”

那个族人想想的确如此，彤鹭一直视自己的小儿子如掌上明珠，哪容得小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

“去吧去吧。”那个族人往外面摆摆手，姐弟三人便顺利地先行脱身，往镇外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彤鹭慌里慌张地回到家，那个族人假惺惺地上前搭话，“嘿，彤鹭嫂子，怎么不去看看你小儿子？看起来伤得可不轻呢！”

彤鹭白了他一眼，“我刚从镇上的医务站回来，得给他拿钱治疗啊，否则你出治疗费啊？”

那人讨了个没趣，便不再吭声。彤鹭回到家，和剩下的一儿一女偷偷打好招呼，把早已收拾好的金银细软带在身上，一起匆匆出了家门。

“哎哎，你们娘仨怎么都出门？”门口的族人拦住母子三人，有些疑惑地问道。

“怎么？孩子还小，就把他们俩单独留在家里，再出了什么事你负责啊？那也好，你帮我照顾他们俩吧。”彤鹭没好气地将了对方一军。

“这……我可管不了。”那人一退身，让母子三人过去。

直到彤鹭带着老三老四和其他三个孩子在镇外的河滩桥下汇合后，彤鹭见孩子们一个不少，这才长舒了口气。虽然这下总算可以和在乌袤镇的阴郁生活告别了，但她心里也清楚，按照蠹涤留下的话一家人搬到东极瀑布附近，也许是另一场艰难人生的开始。

对于东极瀑布，彤鹭只在市井街头的传说中有所耳闻。据说那里是鸟族联邦领地的最东端，是一处壮观且危险的所在。因为瀑布周遭时有异事发生，而且据说也有稀有猛兽出没，所以很少有人深入那片地区，但唯一公认的，就是有一架宽广没有边际，高耸没有来源、幽深没有尽头的瀑布伫立在那里，而瀑布外面有什么，就没人能知道了，也许那便是超地世界最东端的尽头吧。

至于蠹涤留言上提到的“空谷居觉忘”，她想到的只有东极瀑布区域边界处的“空玥谷”，而“觉忘”指的是曾经定居在空玥谷内的远古原住民的村落——觉忘屯。在超地纪元后的鸟族融合时期，政1府的边界勘探局发现了此处，只勘察到了村屯和名称，但里面早已空无一人，是一处被超地世界遗弃的远古族人聚居地。

彤鹭心想既然已经决定按照蠹涤的指引逃离乌袤镇，便不能再回头，身后背上只有几个月大的小儿子羯羽，带着四个子女，踏上了东行的旅程。

虽然从掠芸岭启程翻过凌霄山脉，再走荒陷丘陵直到空玥谷的路途并不十分遥远，但凌霄山脉山区的天气变化无常，时而狂风大作，时而大雨瓢泼，时而又云雾缭绕，让这一路行程异常艰难。就算走出山区，到了丘陵地带，路途也不比山岭好走。尤其路上多是自然形成的松土深坑，一不小心踏上身子就陷进坑里，掉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所以才被命名为荒陷丘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