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罪行是遗忘(第2页)

一开始彤鹭还据理力争，和他们争辩，但家庭的重担本就让她喘不过气，久而久之便没有精力再去辩驳，索性听之任之。可架不住这些人每天都来骚扰，儿女们有的也无法忍受，恨不得出去和他们打上一架。而街坊邻居受其影响，在彤鹭出门时也在背后指指点点，让彤鹭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几近崩溃。

有一天彤鹭在整理亡夫遗物时，偶然发现最后一次蠹涤赠与的那支六角形模像，心中随即一动——不如再去一趟掠芸岭遗迹那里找蠹涤，问他自己该怎么办。

彤鹭打定了主意，等到了入夜其他子女们睡熟，叮嘱大女儿好好看着弟弟妹妹们，独自一人离开乌袤镇，赶奔掠芸岭深处的神祗遗迹。

可到了遗迹处却让她大失所望，里面早已空无一人，原先蠹涤咒念祭祀用的彩光石座变得冰冷黯淡，上面还落了厚厚一层灰尘。

正当彤鹭无奈地叹息一声，准备离开时，不经意间发现石座边缘处有一块六角形缺口，似乎是刻意所留。她灵机一动，将那支六角形模像从怀里取出，填到缺口当中，塞进去竟然严丝合缝。彩光石座随之隐隐泛出光亮，座面上逐渐显现出了一段文字：

罪行是遗忘，还好没遗忘，虽然未遗忘，索性全遗忘。东极瀑布边，空谷居觉忘。

彤鹭先是吃了一惊，很快便明白这是蠹涤临走时算准自己肯定还会来找他，便留下这段话提示自己，于是便从头到尾将这段话铭记在心。很快这段文字随着光亮逐渐熄灭而消失，彤鹭再想把那支六角形模像取出，却怎么也做不到了。

看起来这支模像就是干这个用的啊。彤鹭心想，这么说我们一家人搬离乌袤镇是人家早就预料到的。

她刚回到家，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半死——只见自己的四个孩子还在**沉沉睡着，唯独小儿子羯羽爬行在地上，正在低头钻向烈焰腾腾的火塘，一只小手已经探到了炉口。彤鹭大惊之下一个健步窜上前抱起羯羽，可还是晚了一步，羯羽的左手被火焰燎了一块皮，疼得他立时哇哇大哭起来。

哭声惊醒了熟睡的四个孩子，大女儿一下坐起来，看见抱着弟弟的母亲正怒视着她。

“妈……妈妈……”翦漫惊恐地喃喃道。

彤鹭上去就给了翦漫脸上狠狠一巴掌，“你怎么回事？不是叫你好好看着弟弟吗？幸好我回来的及时，差点就出事。”

翦漫有些委屈地捂着脸蛋，怯生生说道：“刚才我看得好好的，其他弟弟妹妹都睡了，唯独羯羽嘤嘤着像是自言自语，我只好去单独哄他睡觉。可不知怎的，脑袋发沉，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彤鹭还想责备一番翦漫，但看她委屈的样子，又不忍再多说什么，只好先给羯羽上了些烧伤药，哄他入睡，也让翦漫安抚其他弟弟妹妹休息。

深夜躺在**的彤鹭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想的尽是蠹涤留下的那几句话，尤其是最后一句“东极瀑布边，空谷居觉忘”，意思是指引我们一家搬去东极瀑布吗？可尽人皆知，那里可是人烟稀少的荒蛮之地，自己一家人能在那里安家栖身吗？

转念又想到，自己一家要是真准备搬离乌袤镇，络羽氏家族的人会同意吗？该如何躲开他们的阻挠呢？

正当她心思烦乱之际，透过窗外月光看到睡在自己身边的小儿子羯羽正双眼圆睁盯着自己，烧伤包扎过的小手在自己眼前晃悠，嘴唇颤动，像是在呢喃着什么。

“宝宝乖，赶紧睡吧。”彤鹭没太在意，轻轻拍着羯羽轻语道。

羯羽似乎无动于衷，仍然摆动着小手，呢喃不休。

彤鹭好奇之心顿起，凑近到孩子嘴边努力倾听，隐约竟听到他在说：“往东……治伤……往东……治伤……”

猛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这小家伙刚刚要钻进火塘烧伤自己，难道是为了给一家人搬离乌袤镇制造脱身的借口？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彤鹭坐起身，直直盯着羯羽。小儿子好像也看出母亲明白了他的意思，小手停止了摆动，嘴唇也不再呢喃，而是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