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1章 最大责任人是我(第2页)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早就习惯了这位年轻老板的想一出是一出。而且不止这位老板,他们同样也有这个情况,在各自部门内部只会更严重。
毕竟智翱是一家初创企业,各方面都很稚嫩,甚至可以说很不正规。大家总有天马行空的想法也是正常的。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人家是老板,想到什么就能直接说出来。他们不行,他们有了新的想法,还得先做一做可研,才敢提出来。
“如果最后不合适呢?是解聘还是返回原部门?是恢复原职还是降职?”作为人事经理,温子琪自然对这类事情最敏感,也最先发言。
乔木却很光棍:“我这只是一个提议而已,不是成熟的想法。细节方面,你们人事可以和各部门一起讨论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可以直接在咱们内部论坛上发帖,鼓励大家发言嘛,看看大家各自是什么想法。想要调岗的人怎么想,不想调岗的人怎么想,顶替了调岗人职位的怎么想……大家群策群力嘛。”
他很光棍地两句话就给人事部加了个活儿。温经理却只能应下来,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不能怪乔木不负责任,他毕竟不是专业的hr,如果他胡乱指点江山,按着自己的想法乱搞,那才是对人事部门的不尊重。
而且他这个想法,模仿的是前世腾讯集团著名的“活水计划”。他所在的公司没搞过,甚至所在的行业都没这么干的,所以他确实不清楚细节,只能交给专业人士去研判。
聊完这个临时加入的话题,会议才进入今天的正题:生产部前不久的生产事故。
事情很简单,一个批次的影像大师一体化风道,出现了严重的质量问题,而iQC竟然没有发现,就这么给漏过去了。
不仅如此,之后的pQC也都没发现,直到最后一步的fQC才将将发现。将将避免了这批残次品被发给用户,然后在高速飞行中风道破裂而炸机。
这一批次的数量,是两千架。
这可以说是智翱成立以来最严重的质量事故了,从上到下都极为重视。不仅公司内部要进行调查、梳理、整顿、再培训,对外,元器件部牵头sQe、采购、法务的联合调查组也已经赶赴乙方工厂展开全面调查了。
这段时间,整个公司上下,几乎都在围绕这件事情连轴转,内部论坛上很多不理解的同事都在抱怨大题小做,明明是生产部门的失误,却要全公司一起被折腾。
相关会议已经开了好几次了,但今天的会议上,闫志强依然非常不安。或者说这段时间他就没安过。作为生产部门的负责人,他自然要承担主要甚至全部责任。
而加入公司这段时间,大家早就知道了,这位乔总是眼里不揉沙子的,尤其是质量与安全问题上一向是零容忍。
更不用说这位年纪轻轻的乔总,早就建立起了独一无二的威信,全公司上下没有任何人胆敢挑战。
反倒是乔木的态度却非常温和,但这份温和,反而让大家更不安了,生怕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人事的温经理甚至在猜测,智翱是不是要出现第一位引咎辞职的高管了。
归业鸣也在犹豫,如果乔木真的打算重重处置他这位老熟人,那他应该帮对方到什么程度才合适。
但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我看了调查组的报告,事实非常清晰,就是乙方那边没有进行必要的抽检,导致使用了一批不合格的材料。”乔木看了眼投影上的报告结论,如此说。
等了片刻,发现没有人回应,他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才注意到所有人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喘的模样。
意识到怎么回事的乔木笑了:“放松,放松,天没塌,货也没发出去,无非就是损失了点钱罢了,用不着这样。”
“我知道你们都在等着我做处分决定,那我先表个态吧,”见大家还是有些放不开,他无奈地笑道,“这件事如果非要有人承担领导责任,那个人就应该是我,而不是老阎。”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愕然了,就连一直垂头丧气的闫志强,都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乔木。
“为什么这么说呢?”乔木平静地说,“老阎从几个月前就不停地跟我提这个事情,说他们生产部已经超负荷了,需要上人,大量地上人,否则扛不了多久,后面会出大乱子。”
“他是报告提、邮件提、开会提、聊天提,各种提,”说到这里,他笑了笑,“我刚才回忆了一下,老阎一共跟我提了46次。我觉得作为生产负责人,他已经尽到自己的职责了。”
“那问题出在哪呢?正如我刚才所说,问题出在我身上。”
听到这话,与会众人纷纷凛然。乔木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我并没有真的理解老阎所说的缺人是什么意思。反正就是他要人,我就给人。要工人给工人,要工程师给工程师,要线长给线长,要车间主任给车间主任……”
“但这显然不够!”他严肃地说,“我现在才明白了,老阎真正需要的,不是人力的简单堆砌,而是对整个生产系统进行重新梳理、扩张与改造。而我之前不停给人的举动,对管理能力饱和的生产部而言,起到了一加一远远小于二,甚至小于一的负面作用。”
“而这,才是这次质量事故的核心原因!”乔木的结论振聋发聩,一时间让所有高管都晕乎乎的。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让同僚们消化这个结论,才继续道:“所以我才说,这件事最大的责任人是我。因为我是老阎的上级,我应该……不,我有义务第一时间发现老阎到了极限,并在必要时伸出援手。而不能指望老阎自己主动坦白自己能力不够、扛不动了,这是不现实的。”
“当然这个话题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他耸了耸肩,“要是在政府,我该挨处分,甚至调离领导岗位。但这里是企业,而且是我的企业。”
他咂么着嘴:“我就是想罚自己也无从罚起。毕竟停薪这个处罚按在我头上实在有作秀的嫌疑,没有意义。我又不能罚自己把股份分给别人,对吧?”
这份赖皮的模样,也成功地缓和了会议室中的气氛,让不少同僚都发出了轻笑声。
心中大石落地的闫志强,也趁机开口做了自我反省,并主动要求接受处分。
乔木当然不会处分对方,因为他已经想好要如何处理这件事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我觉得处分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是为了以后不再犯相同错误。如果我们这么想,那是不是只要我们找到方法,确保不再犯这类错误,也就无需处罚了?”
理是这么个理,大家都纷纷认同地点头。他们很难不认同也很难不点头。这么好的领导,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对吧?这次是生产部,是闫志强,以后轮到自己呢?是不是也可以按这个成例来?
会议室中,只有闫志强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不,不止是他。
斜对面的柳婷,就朝他投来了同情的、感同身受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