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你都是在你娘子面前夸夸而谈(第2页)
召凤问:“你说是因为火器吗,我不信,蒙古人不也学会了吗?”
沈砚说:“因为有士大夫总结了对付蒙古人的经验,扬长避短。蒙古人打猎为生,擅长野战,在野外设伏打围,分散聚合,几乎没有敌手,但宋朝的士大夫总结的经验是,蒙古人主要靠弓箭,野战是为了让你混乱,只要你不混乱,掌握了他们弓箭的射程,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于是他们用更强的弓,培养更强劲的弓手,制造床弩,就靠这个,就这么简单。
“我知道我野战不行,我避开野战,有限野战,野战也只阵战,不追击,不轻进,就靠一条,你欲射我你弓射程不如我,你要进到我射程里,我就先一步把你射杀了。
“我也是最近才明白,我爹骗我,说你读读书,你看宋人那么弱,都开那么强的弓,你连宋卒都不如,我也就奇怪了呀,那天你说刘行知选卒开八力的弓,我说这也太菜了吧,回去了解了一下,是我爹骗我了。宋人战蒙古,就是靠他们扬长避短。”
他总结说:“我说这话的意思呀,就是想告诉你,方法策略非常重要,得格物至理,比怎么掏笨劲更重要,这也是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
召凤无奈说:“你就为你的废材和不上进找借口,你问问你表姐,当时让她干百户,她恨不得上打滚不?”
沈砚说:“她?是混。这样吧,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出去,去看看咱家的工坊,你看看哪一样跟富国强兵,解决朝野问题没有关系。你知道我们的煤饼已经不只是京城在用,春天也有人用,夏天也开始有人用,整个顺天府都开始用,将来会更加普及,是不是解决了民生问题?你又知道不知道,如果连弩和火枪试验好了,缩短发机间隔,蒙古人将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而是帝国的优质骑兵。”
召凤问:“你想法就这么单纯?”
沈砚说:“对呀,蒙古和我们是一家人,你不要听那些狭隘的狷忿书生无脑鼓动,他们懂个屁,能否吞并统治蒙古和西域,不在于你把人杀完,而是你既有强大的武力震慑,又能解决草原人的生存问题,最重要的是一视同仁的心胸和秦皇汉武唐太宗一样的格局,你看到了,互市干成什么了?难不成我们大晟是个奸利无耻而又恶毒的升斗小民,无赖儿?”
召凤没吭气。
去看过互市了,挺没脸的。
无论文武百姓,吃相要多难看就多难看,你但凡真要恪守圣人之道,有个“仁”字在胸,你也搞不成这种荒唐事儿,你也不至于给蒙古人制造刻骨铭心的民族仇恨。
大晟建国的时候,都是敌对状态,也打仗,但高皇帝都让自己儿孙娶蒙古的贵族之女,捉到他们尽量以礼相待,遇到蒙古人投诚,一视同仁,追称元皇帝为元顺帝。到未央皇帝时,朵颜三卫跟他南征北战,立下过多少功劳?但你看现在,你嘴里说着别人是小偷,是强盗,是乞丐,你都在干什么?
他进一步总结说:“思想的狭隘限制着人的成就。”
召凤说:“你都是在你娘子面前夸夸而谈。
“让刘行知去陕西三边手握重兵,给你也授军职,辅佐他,将来你自己上,你又没自信。
“我给你说,你的才能都是用来哄小娘子了。让我听了心花怒放,但都是糊弄我,给你安排的事情,你一样都不做。行呢。等我好了,你给我看看咱们家的工坊,要不你狐朋狗友小聚我也去?”
沈砚说:“可以呀。我们是一批不一样的士大夫,包括被杀的曾总督,也属于我们这一类人,我看了他的【边务十八事】和【营阵八图】,这就是总结和应用,什么叫学以致用,这就是。当然,曾总督提出收复河套,是战略眼光,也是政治理想,但别人没有,别人反而认为他有问题,其实是谁有问题呢?黄河千里,唯富一套,多无能的官吏,才无法在河套立足的呢?
“现在王堡垒是不是还在疯狂修堡垒,就算一村修一个堡垒,有那么多的村子吗?”
召凤剧烈地笑起来。
她花枝招展地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但朝廷都是表彰他,我在想,他是不是在骗军费。”
沈砚说:“来,跟相公击个掌,咱们耻于与他们为伍,咱们要有自己的学派,咱们要学会识辨真正的英才。”
召凤说:“你都识了哪些英才?”
沈砚说:“苏茂元。赵可怀。你知道不知道,当初赵可怀都被我当成政敌,我还想下死手呢,但一看,不对劲儿啊,他竟然喜欢天文,我就想了,我拿他立威可以,但一定要轻拿轻放,真才难得呀。”
他说:“这个人初授山东汶上县令,在任期间推行方田法、更徭法、明编法等善政,还创置学田,刻仕学规范,因政绩卓著得以升迁,你别管他有些想法是不是不成熟,是不是幼稚,但你可以看得出来,这些官员身上的特点,他有政治理想,想建功立业,他善于思考,愿意去解决民生问题,勤政而且爱民,等他在五城兵马司锻炼完,如果太子或者你哥愿意用他,就可以把他直接送入兵部。”
召凤问:“为什么送入兵部呢?”
沈砚说:“五城兵马司虽然是治安衙门,民政衙门,但随着改制,也可以看成是军事衙门。它寄托了我重整军伍,以新法练军的期望,赵可怀从这里出去,就能对现有军队的弊病有深刻而清醒的认识,所以我觉得他可以去兵部了,如果要整顿京营和卫所,当然应该选这样的人。”
他忍不住笑说:“很多军法,章程都是我逼着他,给他把着方向压榨出来的,怎么选卒,怎么编制,怎么分营,怎么管理,怎么操练……包括怎么管理后勤,杜绝贪污,怎么发军饷领军饷,都是我压迫着他,带着人制定的。
“稍不满意,我就给他扔回去,冲他咆哮:刘指挥使说了,这什么狗屎,重来,不清楚问题的话,你跟过来,我来给你细说。你说他都被百骂成钢,能不能入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