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不是人常说勾栏听曲吗(第2页)
他小声说:“不是的。我太穷了,半夜带着人进去摸了点东西,这怎么就成闹鬼了呢?”
召凤大吃一惊。
她说:“有人说,他看到一个老头,在雪地里,拉着长长的影子,用两只鬼手这刨一下,那刨一下?”
她又说:“镇邪金钱撒得到处都是,门窗都能不翼而飞?镇邪金钱都在门上头,除了是鬼谁够得着?”
这不都是咱干的好事儿吗?
召凤说:“你为什么把宅子卖给抚远伯,你是不是特别悲观,觉得威宁伯这一脉就这样了?再无出头之日了?”
沈砚拒绝说:“不是呀,你不觉得我现在挺好的吗?”
召凤说:“还嘴硬。你把它买回来,我是说宅子,别让它在别人手里,而且再不要传出闹鬼的声音。为了消除影响,你没事儿了去祭拜一下,就说把你爹你爷带走了,再不会半夜出来吓人。”
沈砚说:“我不会买回来,跟个养猪场一样,我买回来,还花钱,算了吧,都已经卖了,买定离手。你让我去祭拜,这倒可以去,去了之后,就说我带我爹,带我爷爷走了,这总可以吧?”
他说:“这狗皇帝,自己亏心事做多了,这也怕那也怕,我深更半夜我大西山满山爬,我也没见过鬼,我也没碰到过鬼,倒是从狼嘴里捡了俩女鬼。”
召凤呻吟一声,靠在他身上:“你就是不听,为什么你非要把狗皇帝挂你嘴边呢,你在外头嚷嚷,人家不抓你吗?”
沈砚笑着说:“我也不傻,出去说啥,这不是你是我的人,绝对传不到皇帝和太子他们耳朵里,我才放心骂吗?”
腰肉被掐了。
掐得让人挺踏实。
召凤说:“我想把宅院从抚远伯手里买回来,我可不想让未来的公公,祖父做孤魂野鬼,我得补偿他们。是不是他们泉下有知,半夜出来了?你也不知道。所以你也别硬撑。”
沈砚说:“不用。别。我可不想白花这钱。我带走还不行吗?咱爹咱爷咱带走,多大一点事儿,他们那种老实人,躺棺材板里只会一动不动。”
召凤又掐他,问:“带哪去?你还有什么地方?你都无家可归了,又菜又惨又嘴硬,听得让人心酸酸的。”
二人静静躺片刻,沈砚说:“怎么着,下去吧?你一个小娘子,带我逛妓院来了,够服你的。”
召凤大吃一惊:“人不是常说勾栏听曲吗?”
沈砚问:“听谁说的?”
召凤说:“刘行知呀,他说他爹经常出去听戏,都是来这地方?”
沈砚问:“你肯定他爹出去嫖妓完,回去说的都是真话?”
他补充说:“一直不能生男孩还敢去外头浪?”
召凤还原过程说:“他爹嫖妓去了,回家之后有人问,他都是说自己去勾栏听曲去了,然后你表姐以为是真的,就又告诉我了?”
我怎么知道?
自己脑补去吧。
召凤说:“那你带我去看看?“
沈砚同意说:“这可是你说的。”
他先下来,然后召凤掀开帘子,利用别人视线的死角问沈砚:“你看看我,你看看我,被你弄乱了没有?别下了车哪儿不对。”
她舔了一下嘴唇,又用手摸摸,问了回去:“你肯定没跟小寡妇练亲嘴?”
她人虽然男装,但是唇角浅笑若隐若现,似远山薄雾,周身光华璀璨,笼着层神采光晕,似不沾人间烟火气,却又无端勾人心魄,这种风华,他是男女通吃呀。
沈砚无奈说:“没有。你现在一切都好,妆容都是对的,就是太好看,身姿越发绰约,这你有什么办法?”
召凤一边下车一边担心地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避免呀,少吃饭,饿一饿行不行?”
沈砚说:“万一一饿,腰更细,显得腰臀和胸更突出了呢?”
召凤竟然没反驳。
她轻轻道:“原来问题在腰上呀。”
勾栏胡同口左右已经无人。
天黑下来,清冷中却又透着热闹,虽然炸油饼摊早收了,但胭脂铺的龙脑香还带出来很多的炭火气息。
这烟京城,只有教坊司开的地方不用宵禁,不仅不用,你夜场结束,人家还给发路条,作为官府的信誉保证包你能到家,不会因为违反宵禁,去五城兵马司过夜。
走进永乐戏楼,这里头也确实有戏曲,正在演唱【牡丹亭】,戏的词曲,谁也不会再去改编了迎合勾栏氛围,但女子唱的时候会挑段应景,去勾动你心里的痒,像现在,是在唱:“春香悄语引园门,风拂梅枝动春心。二八年华空自好,深闺寂寞锁芳魂……吖吖。”
笙箫呜咽,却不哀伤,像冻硬的蜜糖,黏着零星的喝彩。
热浪裹挟着沉香、肉香与女人们熏笼衣裳的椒兰香,一时间扑面而来。
几张八仙桌上的铜火锅咕嘟着冒热气。
围坐的饮食男女互相偎依喂食,羊肉卷在乳白的汤里翻涌,瓷碟碰撞声混着高一声低一声的放荡,茶碗升腾的白雾中隐现轻吟娇语。
戏台上炭盆烧得通红,檀木屏风推开时带起一阵火星。
多名舞姬踩着鼓点鱼贯而出,猩红色的斗篷,纱衣露肉,手足都系了铃铛。
她们腰肢如蛇般柔软,时而俯身贴地,大腿修长,伸出来就从青山绿水中独秀其身,青丝垂落,发间珠翠轻颤,黄鹂鸣柳。
时而,她们仰首向天,皓腕高举,锁骨处的金饰随着动作泛着诱人的光泽,每一晃身体,就有金铃轻响。
召凤变身召大人,本来面无表情,一片矜持贵气,但气场瞬间化为三丈远。
他一扭头,沈砚欣赏歌舞欣赏得入迷,身躯也不自觉扭动。
有那么好看吗?
召大人也看向舞台,瞅一眼娇媚的舞女,心中顿感不快,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一敲划开,挡了沈砚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