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我们已经两清了,我相信你能闯出去(第2页)
一打听,刑部说,五城兵马司、锦衣卫等机构初步侦查后,确实涉及普通刑事、民事纠纷,再移交刑部审理,否则我们不见案子,不见案犯,我们怎么就给兵马司下命令呢。
而百姓要选择向刑部投递诉状,要通过通政司转呈案件,而这个时间一般是半个月以内。
这个球完美踢回去了。
跑了一天,孙坊长还等着他们请吃饭,人坐在马车上,捻着胡须,一本正经回忆上一次出人命案是什么时候,怎么弄的,一个劲儿埋怨死人之后为什么不找他,为什么不报五城兵马司,当时弓兵一出动,见着死人,这事儿不就好办了吗,你现在你说你死人了,人都处理了。
周前被他搅弄糊涂了,忍不住说:“我再从城外乱坟岗把人拉回来么?”
孙坊长想半天,给他说:“实在不行,就趁人天冷,人身不腐烂,拉回来,我带着你们去喊冤。”
周前没好气地扭过头,还把耳朵碰疼了,龇牙咧嘴的。
沈砚只好跟孙坊长说:“你看这样行不行,眼看我们告一圈也没用,人命我们干脆不追究了,你看您能不能跟我们一趟,跟雷老大商量一下,把宅院还给我们,死个人赔个十两八两银子的,回头我们拿一半感谢您。你看看这天色,也该吃晚饭了,到时候让雷老大一起去,正好订一桌好酒席?”
孙坊长喜出望外。
这事儿有很大的可能说和成功,早晨收了人家钱,说和的人你怕什么呀,成不成无所谓。
成功了,一条人命你起码给个10来两吧,我分5两,多少天我也挣不了5两银子呀。
去。
他愿意去。
一路上他还在夸小沈老大办事老成,知道把赌场改成蟋蟀馆,还知道给他具保,把他的身份转换为店里的伙计……
赶到原先那赌场,天又变了。
北风裹挟着雪粒如利箭般撞击着小院大门,贴个铁皮的破门环在狂风中不安地摇晃,发出阵阵呜咽。
孙坊长先站去门口,沈砚则拉过周全,给他耳语,让他驾着马车去兵马司。
周前是跑一天都跑皮了。
他估计夺自己赌场的雷老大不但不会理睬,马上还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被激怒,再向自己动手。
他问沈砚,沈砚不肯多说,他判断,也许这才是沈砚的目的,就是所有的路都走不通,沈砚才好在坊吏的见证下把人打死。
也只能这么认为。
敲开门,进到里头,看看里头的场景,因为才换主,还弄死个人,赌场里也没什么人。
雷老大应该没安排好荷官,也没营业,反而是一派去旧迎新的景象,房子里都是他们搬挪布置的痕迹。
雷老大也不在,他另有赌场,其实他们争斗的性质,就是在抢地盘,眼下坊长来谈判,几个小弟哪有人知道坊长是几品官呀,就知道平时在坊里什么都管,有的挠头,有的蹲着,看着坊长不知道怎么应付,加上周前也跟着来了,他们怀疑不能善了,就赶快让人去叫雷老大。
孙坊长自认为自己是官吏,在街坊上是牌面人,坐在里头等雷老大,还给人要一杯热茶,找个桌椅坐下来暖手。
等了小半个时辰,没见人来,孙坊长失望了,自觉已经给了沈砚二人交代,正要起身说,你看他们人不在,咱们走吧,没想到,“砰”地一声,雷老大带二十多人,全副武装,为首兄弟腰里别着斧头,一脚把门踹开了,出现在几人面前。
孙坊长大吃一惊。
二、三十个人呀,手拿砍刀,腰里别着斧头,为首雷老大一脸横肉,人高马大,身边的人还打个火把,把他也一下吓着了。
他吞吞吐吐说:“你想干什么,我是带了沈老大和周老大来跟你商量事儿的,你这是要干什么?”
雷老大狞笑说:“商量什么?你们见到过吃口肉还往外吐的吗?老子反正是不要命的,姓周的,你当初是跪着求着我放你一条生路,我放你走的,你还敢回来……”
沈砚说:“不是。商量一下嘛,你看人你弄死我们一个兄弟,我们可以不告官,你把我们这个蟋蟀馆还给我们。”
周前也是一脸无奈。
他已经严重怀疑沈老大是被自家弟弟吹嘘起来的。
哪有说的那么厉害,人家几十个人,各带凶器,你谈什么啊,你这么送上门,不是送死吗。
但这会儿你后悔也来不及。
他已经被吓着了,连忙说软话:“这是我老大,非要带我来跟您赔礼道歉,商量、商量,看看您能不能大人有大量,把院子和房子还给我们。之前因为同行是冤家,我懂,实在不行,我们以后不开了,我们斗蟋蟀,对,斗蟋蟀,要是也不行,我们赶大车,做个车马行,您看好不好?”
那不行。
肉已经被雷老大一口吞了,吃准你弄不了他,你是个外地的人,当地官府衙门你没路子。
他不往外吐。
但他发现这几个人不是来找事儿,而是幼稚地来给自己谈判,也是带着敲诈的想法去谈。
他说:“你拿几十两银子,我房子还给你呀。”
孙坊长也放心了。
不是一见面,不由分说,你就让你的兄弟打人就行。
他也开始活跃起来,一会儿说“你这不成”,一会儿跟沈砚商量“要不答应给他几两银子”……
说实话,他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说来要房子,让雷老大来赔条人命,给个十两八两银子呢,现在正在谈成了倒给人家钱。
又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外头周全扯着凄厉的嗓音喊了一声“哥”。
沈砚一把拽过雷老大的小弟,把他掀翻踹倒,随后抓起一条长凳,往大马金刀坐着的雷老大头上一抡。
雷老大惨叫一声,捂着冒血的脑袋都惊呆了,卧槽呀,我怎么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呀?
沈砚一把拽住他耳朵,人靠近了告诉他:“【大晟律?刑律】专设光棍罪,规定凡光棍聚众三人以上,白昼抢夺人财物者,首犯斩,从犯绞,量刑极重。你带了二三十人,手持凶器,抢占我们房宅,孙坊长可以见证,你还想干什么呀?外头是南城兵马司的人,你等死吧。”
雷老大暴烈嘶吼,因为被他擒住,干脆一口咬向他,被他躲过一撕,一条血淋淋的耳朵连根被拽下来。
雷老大顿时抱着脸颊扎地上,在地上翻滚嚎叫。
周前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沈砚有多狠。
他终于舒坦了,上去踩踏雷老大,沈砚夺了一把斧头,几下把房子内的人都赶到院子去。
孙坊长惊慌失措,我没看懂呀。
谁告诉我怎么回事儿?
不是他两兄弟一个劲儿求人还他房屋的吗?
一转眼,沈砚已经把雷老大带着进屋的兄弟清理出去,最后一个被一脚踹多远,爬起来正好把往里头冲的人挡住,沈砚走过去,斧头伸长,最后一把扔了出去,吓得人抱头乱蹿。
一院子雷老大的兄弟,但屋子里,俩兄弟在收拾雷老大。
孙坊长想了又想,眼下我不也是沈老大的人吗?
雷老大半躬着想爬起来,咬着牙说:“兄弟我认栽,弄不死我,你们等着,兵马司我有人。”
外头一声巨响,院门被撞开了,兵马司在外头抓人了,因为携带着武器,弓兵不常见这种阵仗,怒吼着,威胁着,终究是因为有亡命徒在,想跑,两边打起来。
沈砚笑笑说:“太好了,你看啊,孙坊长是官府中人,做着见证,外头你的人跟南城兵马司的人打成一团。你把同党供出来更好,正好一网打尽,你说呢?”
“说你娘,直娘贼!”
雷老大终于走出耳痛,像一头牛一样,一脸是血冲向沈砚,沈砚三下五除二把他打倒。
雷老大再爬起来,又被沈砚一脚踹在嘴上,满嘴是血,吐了好几颗牙,他最终放弃说:“你杀了我吧。”
沈砚说:“我杀你,我杀你干什么,你割我兄弟一只耳朵,我割了你一只,你把你的钱都拿出来,赔我另外一个兄弟的命,咱们就两清了,我就放你走,五城兵马司只抓现行,你跑得掉,你就不会被判处斩刑、绞刑。”
雷老大整个脸都在颤抖,摸身上,往外掏,摸身上,往外掏,周前太开心了,监督着:“链子。脖子里的链子。手上的扳指。还有没有?还有没有。问你呢?”
把雷老大搜刮一遍。
沈砚把门给他打开,还差点被兵马司的弓兵射一箭。
他硬塞给雷老大一把斧头,平静地说:“兄弟。我们已经两清了,我相信你能闯出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