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是黑老大就好,打就打黑老大(第2页)
家里男人没了,直接天就塌了,没法干的,只能卖窑。
在当地,干这一行门槛低,也卖不上多少钱。
沈砚看了一下,就觉得这一家还不错。
他扭头看向一旁的老板娘,两只眼已经哭得跟桃子一样,这大晟,很多女的都已经开始裹小脚。
这种身体状况,进一步削弱女性的身心,没了男人她们是啥都干不成。
打量一下这位女妇,她年约三十,麦色肌肤衬着白麻上衣,粗布襦裙,发髻用木簪松松绾住,几缕碎发垂在额角,沾着些许窑灰,面容虽然有点黑,却有一道柳叶眉,一双红肿的杏眼。
她是干活的人,双手因操持事务布满薄茧。
女妇被他看得紧张,觉得眼神中带侵犯性,不自觉后退两步,低下头去。
沈砚视线下移,则看到了一双正常的脚,没有裹小脚。
他想了一下,提议说:“你也别要我30两、40两了,在这一带,我随便在一旁刨个坑我自己就干了,大家不都是这么干的吗?你这房子也偏,没舍得用几块砖瓦,自己烧砖瓦的,都没怎么用砖瓦,眼下谁也不可能给你那么多,时间一久,耗下去你就撑不住了,这样,我给你10两银子,你和你孩子还可以住在这里,房子我给你们一间,你来给我干掌柜的,对,女掌柜,我一个月给你二两银子,如果挣了,咱们再分,还有,你男人那边,我带你进一趟城,去找个御史,状告一下地方官不作为,伸张一下你家冤屈。”
大致也就这样,在当地,如果你能立得住,你自己能刨来土,你自己说干就干了。
几间泥房子,一家院落,窑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只有一大一小两个窑口,用的都是新石器时代就出现的横穴窑,只不过在此基础上改进了,也用了砖头,能达到烧制的温度罢了。
大窑的产量也不高,一窑下去砖瓦也不过千。
按照他们这边普遍的烧窑时间,一般2到5天一窑,加上制胚、晾晒,这产量都供不起盖三间大瓦房的富户。
要说变现能力?
也就家里有几百块砖瓦还没卖。
因为冬天淡季,存货没卖完,坯子也没做。
女妇愣了一下。
她突然大着胆子问:“你这大兄弟,你不知道俺男人怎么死的吧?你是想把俺一起收房了是吧?你这算盘打得好呀,到头来也不过是10两银子放在我这儿,连人带地方都是你的了?”
沈砚不由愣了一下。
他脸都红了,连忙说:“我没这意思,我对你没想法,我就是可怜你们母女,别说这个时节,你找不来人接窑……”
女妇说:“那倒不是,想接窑的多了,他们是不敢惹常总旗。知道俺男人为啥死吧,常总旗垂涎俺,那天就把俺按在那儿准备强奸,旁边还站俩人控制俺男人,俺男人就抡斧头了,这种情况,这周围的人都不敢接窑,你接了,你还要俺,你想过后果没有,你要这么说,你把常总旗给俺杀了,俺和窑口都是你的。”
什么嘛。
老徐都看不下去了。
他忍不住说:“你看咱老大一表人才的,还年轻着呢,能稀罕你吗?你真是?弄得人都不好意思。”
女妇说:“那也有啥稀罕不稀罕的,好人也能想女人,想找个人睡,还能财色兼收。”
老徐给她摆摆手,拉着沈砚出了门说话,觉得别好心沾上事儿了,结果女的又追出来了。
沈砚也已经理出头绪了。
但你眼下,其实你还真有点趁人之危的架势,10两银子就抄个窑口,跟人讨价还价的时候说你卖不出去,你不值钱,你什么都没有,但你自己就算另起地方,你需要不需要时间?你有没有建设成本?
那边马上亭子起来,你着急用呢,别说10两,20两,30两,现在只要给得起,沈砚都想要。
他“嗯”了一声,表示老徐给他说的他都知道了。
看女妇追出来,他扭过来跟女妇说:“大姐。我没别的意思,没你说的那种意思,但你说的事儿,我可以帮忙,但帮不到程度,我跟你们非亲非故,官老爷判案不公,我只能给你找个御史弹劾,但我不保证结果。再就是常总旗,替你教训他我可以做得到,但杀了他,我也做不到。”
他又说:“而且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是不是你说的,我也还不清楚,所以生意只是生意,你这边呢,要是不愿意受雇,也觉得卖得低了,我给你20两,你远走高飞也行。”
女妇轻蔑一笑:“我走,你会烧窑吗?”
沈砚说:“多试几回,没大问题,而且我首回烧的东西也简单。”
正说着呢。
隔着院墙,外头有人喊:“罗家小娘子,你想好了没有,你想好了,给我回个话,你男人都没了,你还跟我犟什么呀。”
女妇对外一指,给沈砚说:“你听。姓常的总旗就又来了,听他说这话,你还不信我说的?”
马上人出现了。
沈砚和老徐本来要走,他走进了院门,面对面站了个对面儿。
常总旗年近五旬,又高又胖,方脸膛上横肉堆叠,皮肉上已经是皱纹和老人囊袋,一双三角眼藏在浓眉下,瞳仁浑浊却透着阴鸷,笑时嘴角咧向耳根,露出几颗熏黄的牙,鹰钩鼻下是八字胡,修成刀削状,但这不影响他茂密的络腮胡显得青面獠牙。
沈砚问:“常总旗?兵户?一个比百户还低的武官,就在地方上欺男霸女了?”
常总旗问:“你干啥的?你胡说什么呀,谁欺男霸女了?这家人欠我的钱,男人还不老实,砍我的人被反杀了。你哪来的,你看罗娘子有几分姿色,想弄她,你就听她的,对付我呀,你也不打听打听,咱家在这儿是干啥的?信不信我先弄死你?”
外面又有人进来,喊了一声:“老大。”
老大?
他不是仗总旗的势,他是当地的黑老大?
老徐先怕了,后退一步,从后面拉拉沈砚。
沈砚正觉得这些天憋屈,找不到人发泄情绪的,更何况心里有种义愤。
这种恶霸?
他活动一下背膀说:“太好了。我就是马踏永定河两岸老大,专打百户、总旗这类的沈大爷。我是不是在你弄死我之前,先弄死你呢?”
是黑老大就好,打就打黑老大。
弄完你,就等于我在永定河夹头沟立威,然后我这个外来户日后就能少很多的麻烦。
时间宝贵,绝不浪费。
他上前一步,脚一蹬,人跟会飞一样,腾空就是一个膝撞。
常总旗大叫:“直娘……”
是想喊一声“直娘贼”,说打就打呢,膝盖就上来,他护头,两手一挡,结果被直接撞出了门。
这是刚进来,就被打出去了。
常总旗的小弟刚挤进来,这一看不行,连忙拔出来一把攮子,再追外头去了。
不是他不知道找老徐等人出气,而是怕对方打完老大把自己挤院子里。
到了外头,进可攻,退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