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太子,叫人,给我抓了(第2页)
威伯拗不过他。
灵棚覆着三重素绢,最外层已被露水浸成灰青色。
棚下八仙桌一字排开,一子摆开三颗人头,然后是一些供品,白瓷碗里盛着刀头肉和白米饭。
临时买来的香炉里,已经插着三根香,袅袅青烟升腾而起,似在诉说着对逝者的哀思。
很快就有人上门,想交礼金,却无人收,问了一下,才知道不收,但沈家人要感谢人家还是得感谢人家。
沈忠也赶回来,跟沈砚两个人谢完客人,让人暂时入座。
眼看人越来越多,一些公伯随份子,自己人都不见来,管家、家人来的,看不收礼,就把车辆全部停在大路对面的空地上。
空地上停泊的一辆乌木马车里,赫然是便装了的当今皇帝。
太子在陪着他。
皇帝扯着马车帘子,往外看着,给太子说:“朕今天来,就是想知道,他沈伍光有没有什么党羽……”
太子也不接话。
遮羞之语,你揭开吗?
他今天来,一是想知道沈家现在多惨,二来也确实想看看来多少人,大家的舆论是什么,会不会说当天皇帝不珍惜忠臣,忠臣良将渐自凋零,三来就是想看一看这些高爵大族都有谁来。
至于说是党羽。
可能正好相反。
反正太子就觉得,人家落难时候雪中送炭,以友相待的,都是正直忠诚的人。
但看了一会儿。
也看不出所以然,因为很多高爵,正主都没来,但有没有管家和家人来,你也根本分不出来。
沈砚一说不收礼,也不唱礼,你怎么知道都是谁来了,谁没来?
路过的,看热闹的,有些像是乡间赶来的,再加上那些车马,渐渐有点人山人海。
皇帝却是兀自琢磨:“太子,他不收礼是什么意思?”
太子说:“家道中落,不想再欠人人情吧?”
皇帝却突然歪着头问:“他该不是想造反吧?你说要造反,缺钱缺粮缺人,他该收礼才对呀。”
太子顺着他说:“那沈世子是个草包,他不懂,他只是些意气之争。”
皇帝说:“匹夫之勇。靠他一个人,想跟朕鱼死网破?"
太子劝他说:”父皇。儿臣觉得我们今天来都不该来,您都说了,这九州万方,做皇帝的,怎么眼里有某一个人,去关注某个小事情呢,可您看,现在出殡的日子是您让绣衣卫打听的,到跟前,你放下九州万方的事情,自己来了,你还担心个匹夫,怕他造反了,不应该吧。“
一阵沉闷的铜锣声骤然打破宁静,“哐哐哐”,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人们的心坎上。
有谁运足气力在大喊。
太子跟沈砚接触过,一听就是他的声音,不由赶紧看了皇帝一眼。
自己这个爹呀。
就是心口不一,你歉疚,你表示一下歉疚之情,一会儿觉得人家反常,一会儿觉得人家想造反。
他无奈地摇摇头。
沈砚大声道:“今天我爹,我爷爷出殡,劳烦那么多的亲朋好友,乡邻乡亲前来,沈某在这里谢过了。咱家祖宗跟着高皇帝江淮起兵,征战天下,换来了威宁伯的爵位和那么一点儿薄名,却随着我爹南下平倭,就都毁在今日今朝了,我知道,盛传我爹贪污军饷,勾结倭寇,大家嘴里不说,心里都在想,是不是真的呢?”
车里皇帝半跪着,耳朵都趴车窗口了。
他问太子:”他想干什么?他在讲什么玩意儿?“
太子说:”心里冤屈。想下葬的时候,澄清他爹不是勾结倭寇的人。“
沈砚说:“我请了几名御史来作证,你们看,他们就在我身后,昨晚我把涉及我爹案子的各种材料都已经给他们过了目,而今天日昏聩,沈某已不求官家洗冤,但求向诸位自证。以求父祖下葬不带走那些污名……”
皇帝懵了。
他张口道:“太子,叫人,给我抓了,他造反了,什么叫天日昏聩,什么不求官家洗冤了呢?”
太子无奈,觉得要不派人先把沈砚人控制了,免得这么多人,他说了什么干了什么,到时候父皇又没事找点儿。
然而掀开车帘,却下不了马车了,全堵里头了,本来便服出行,就没带多少人手,这会儿自己带几个人走,把父皇扔这儿呢。
他又缩了回去,给皇帝说:“父皇。动不了。堵死了。您忍一忍。现在玉宇澄清,天下太平,不怕他闹。大不了父皇回去之后,给他平反昭雪了,您说呢?”
皇帝说:“本来他不闹,朕停个三五年,朕看他忠厚老实,知道感恩,朕就给他平反昭雪了,威宁伯的爵位,很多人都在提,朕都留中了。他都要造反了,朕那么可欺,给他昭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