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身为职业疯狗,这是有良心的人仅能做到的了
晚上沈砚想去后院跟几个御史见面。
看材料是看材料,他还想趁没人了再去,跟御史一起秉烛夜谈,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讲给他们听,看看他们有什么疑问,再回答他们的疑问。
同时也想让他们牵出线索,那一箱黄金查封了还是入库了,有没有检验过真伪。
如果黄金是真的,这么大的数额,倭寇来钱来得再容易他们也舍不得,更不要说千里运进京城了。
在前院谢了一回宾客。
都是提前来的市井底层人,最高不过百户和小旗。
他们不在五服之列,就算人家婚丧嫁娶时你随过份子,也一样可来可不来,更不用早来。
之所以早到,就是想着伯爵府没人了,明日他们准备帮忙抬棺材出殡的。
仗义还须屠狗辈。
他们不怕牵连,念头朴实得让人心里麻烫。
沈砚现在手里有点钱,也不想亏待他们,请了一拨厨子做饭,不吝鸡鸭鱼肉,给他们可着造。
饭炊出来十里飘香,一院子人都在默默干饭。
威伯还代替沈砚来回催促他们多吃,跟他们说:“咱家倒是倒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饭总得管饱。亲人们跑十里八里来,没啥招待的,你再不吃饭,再客气,咱家哪里过意得去?咱家之前在外头挂个匾,写着什么威宁伯第,看着高不可攀,实际上祖上也都是泥腿子,庄稼人,实在人……要是不好好吃,吃不饱,作假,那真是看不起人。”
沈砚扒了半碗饭,沈忠从外头跑回来,找到他,给他说:”你外祖父带了一家人,男男女女来了十来个,等着你出门迎接,你看你接上之后,是不是把他们安排到后院去?”
你担心什么来什么不?
本来老太爷的房间,你来的亲朋友好友就是让人家住人家也不住,高堂老屋,你自觉辈分够大,能坦然住老太爷那儿?
结果多年不来往的外祖父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一侧了。
没办法,出去接吧,你任他们十来人自己趟进来,岂不是更麻烦?
起身跟着沈忠一起出去。
到外面就把刘文龙这个姥爷、刘敬堂这个舅舅挡外头了。
刘行知扶着他姥娘,他姥娘受一辈子气,小棉袄又去得早,五、六十岁的人,身骨佝偻得不像样子,见了面“哇呜”一声就哭:“我苦命的女儿哎,我的孩子呀,我地孙……”
沈砚都被她一声哭腔唤出来眼泪了。
问题是咱爹咱爷死,咱又没事儿,姥姥你好好的,你哭我干啥呢?
这话自己在心里说说。
他又不是二百五。
他不是二百五,但不意味着别人不是二百五。
刘行知也急了,扶着祖母,连忙告诉说:“奶奶。奶奶。死的是他爹,他爷,你哭他什么呀?”
祖母哭着说:“我的傻孩子呀,娘早没了,现在爷没了,爹没了,孙儿孤零零一个不可怜吗?”
咋办?
一旦接进去,十来人呢,你能不让老两口住大后底爷爷住的屋,里头被我掳了三个御史一个车夫?
急中生智。
沈砚挡着门口,硬着心肠说:“咱姥爷咱舅来,是要把给我保管的我娘的嫁妆都还回来么?”
他本以为刘云龙和刘敬堂父子会勃然大怒,说他不识好歹,说他恩将仇报,你爷、你爹死了,我们担心你来看你,你见面你要钱,你翻之前的老账?但没想到这一次,却是气氛诡异。
刘云龙这位老太爷咳嗽了一声,还训斥老妻:“哭什么,哭什么,憋住。”
他说:“柱呀。你要是愿意姓刘,我把你过继给你舅,等我俩死了,死了都是你的可成?”
沈忠不愿意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老太爷先进去。”
进去干什么呀?
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
你跟他谈你娘的嫁妆,他破罐子破摔,说你要改姓刘他就给你。
这是真话吗,这是跟你胡扯呢。
刘敬堂也叫嚣:“真的。你要愿意过继给我,你的前程我包了,我跟你外祖商量了,你家之所以有今天,就是你祖父、你父亲他们自身的问题,他们性格使然,不知变通,咎由自取,就是他们人还活着,我也这么说,自从你母亲不在,你看你们家是什么样子,被操持成了什么样子?”
太好了。
激怒我。
我也激怒你。
沈砚说:“舅父你说得太好了,你的官话也说得好,一点儿当年先祖从家乡土地上带来的味道都没有了,全在京城这个大染缸里染高雅了,你口口声声我祖父,我父亲,性格决定命运,那你呢,你说着雅言,好像你读过书一样,你科考过吗,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家先祖那是军师将军,军中儒将,江南才子呢,你到现在,你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你拿了我娘嫁妆,你自己娶妾生你不放心,你还能让你爹续弦也接着生,还是知礼节进退的人,这世界之大,就还真有儿子不孝敬自己的娘,给他爹找小老婆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