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洞房花烛(第2页)
金旃同宋玉禾只隔着一张小小喜桌。
于是,她微微倾身,用团扇挑起宋玉禾下巴,居高临下的对上他的眼。
“若我此刻杀了你,明日披麻戴孝扶棺哭夫——东京城是骂我克夫呢,还是赞我情深?”
烛火在她身后跳跃,将两人对峙的身影长长地投在洒满吉祥物的红帐之上。洞房花烛的暖意,因他们的坦白而彻底冻结。
宋玉禾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翻腾的暴戾,知道下一刻她袖中或许真会滑出淬毒的匕首。
可他并不怕。
他只伸出手,拈去金旃嘴角的糕点屑,动作轻柔缱绻,笑意温和,可那双瑞凤眼却淡漠到极至。
“当然不。重活一世,我诚然还是那记仇的小人,夫人你也绝非是能忍气吞声的女菩萨。”
金旃没被他这“柔情”的模样给魅惑到,面色微凉,嘴角笑意越来越深。
宋玉禾知道她杀心已起,不由忙笑道:“夫人如此大费周章的将婚事促成,若杀了我,可就没办法利用我了。”
利用?他倒是全部都看清了。
金旃不接他的招,冷笑一声:“可是怎么办?我一点都不喜欢前世那个谲诈多端的佞臣,我要的,只是今生初始的沛县穷举子。”
说着,金旃将团扇移动,抵在宋玉禾的胸口,微微眯眼,沉声道:“宋玉禾,你该怎么赔我呢?”
宋玉禾挑眉:“既然都已挑明,那我也就不再兜圈子了——前世侯府抄家真相,夫人难道不想查明?”
抄家……
金旃似乎突然陷入那年的困境中,心头大震。她呼吸微滞,缓缓坐回凳子上。
再抬眸时,那双眼阴鸷寒戾,整个人都变了一般。
“你,要说什么?”
宋玉禾也敛去笑意,淡然开口:“元隆三十三年,北狄大进我朝边境,我军与北狄在帝丘关鏖战十天十夜,虽大败敌军。可领军的忠武侯世子——”
眼见金旃的脸色瞬间死白,宋玉禾顿了顿,蹙眉沉声道:“在最后时刻,绝粮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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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
金旃呼吸骤停,仿佛又见那日——
她失魂落魄捧着佛龛玉菩萨,一遍遍追问信使,只得到那锥心刺骨的答案:世子是饿死的。
忠武侯世子,金旃同胞兄长,金烁。
东京府里最招摇热烈的小纨绔。
十二岁因胡乱说话,父亲大怒,将他扔去苦寒边关。十五载书信,写边关战火,写平日趣事,写收到妹妹佳酿的欢喜,更写……
【旃儿吾妹:
见字如晤。
边关又落雪了,铺天盖地,大如席。
倒让我想起上元灯会时,你闹着要吃的糖雪球。只是此雪寒能砭骨,营中老卒言,此乃白毛风,吹上一宿,牛羊都能冻成冰坨。今夜巡营,见两戍卒呵气成霜,笑言为守家。此情此景,兄心震动,久久不能平复。
我们金玉堆里长大,钟鸣鼎食,不识人间苦楚。
明关十二道,百苦者甚多——北狄夜袭过后的村屋下有被马蹄踏碎颅骨的孩童;自家农田冻土三尺的老农,与兄说起春播无望的眼神……
兄时常记起京中夜宴中曾笑谈“蛮荒之地,丢了也不足惜”的旧话。初时不解父亲为何大怒,以至于将兄扔到此地。如今才觉此话之耻,令人胆寒!
想来,人生终一死,兄唯愿为天下百苦者而战死。若至那日,乃兄荣光。吾妹切莫为我垂泪。
另:前日收到你托人捎来的新酿,启封时满帐皆香,引来好些粗坯子,兄只得忍痛分了大半!好生心痛!剩下的,独酌于月下,恍觉身畔有你叽叽喳喳说笑之声。
待兄归(此处墨迹略洇开,似有停顿)
罢了,边关路远,佳酿且替兄多存几坛。
天寒,珍重。
兄铄手书
于戊戌年冬月帝丘风雪夜】
在这世上,没有人比金旃更知晓,昔年那个只知走马章台、斗鸡射鹄的侯府世子,早被这关山冷月、朔风黄沙,重塑了筋骨。
如他所愿的,若哥哥战死沙场,马革裏尸,金旃只会敬他、念他,绝不喊冤——可哥哥竟然在大胜之后,活活饿死在应犒赏三军的饭桌上!
本该凯旋的侯府世子,却落得如何可笑荒谬的结局……叫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金旃捂住心口——那里坠着前些日子哥哥听闻她婚讯,送来亲手所磨刻的金元宝模样的玉坠子。
宋玉禾见她双眸含泪已是发了狠,声音放缓:“你兄长之死,确为军粮贪墨。但忠武侯之死——”
他顿了顿,看着金旃紧绷到极致的侧脸,缓缓道:“他入狱七日便自尽认罪。夫人就没想过,这认罪伏法的背后,是否另有乾坤?”
金旃一愣,手微微颤抖,却紧紧抿唇不敢张口——她当然知道此事绝对不简单!
上辈子逆王赵旭之子在沧州作乱被抓,下诏狱后交出了那份所谓的昔日同党名单。由此,太子赵乾佑自请查处此事,掀起肃贼之乱——而忠武侯便是那名单中的“叛贼首席”。
终于,她眼带倔犟坚定,道:“当年逆王造反,是我爹临危受命,于乱军之中亲手射杀逆王赵旭,保全了皇帝老儿的性命。那御赐的【山河柱石】牌匾,如今还高悬在侯府正厅,昭昭天日可鉴!我爹绝不会行作乱之事!何况,赵乾佑和高准记恨我爹许久,那份逆贼同党的名单又哪里不可能是他们作的假证?!”
只见宋玉禾缓缓颔首:“是。世伯诚然是被污蔑的。”
猝不及防的认可,却让金旃呆住。
他继续轻声道:“谋逆之罪早于世伯下狱之时便已查清,不过是那逆王之子记恨他当年亲手射杀生父所做的污蔑。”
那……为什么爹还是下狱了?
金旃没有半分欣喜,只有越来越深的恐惧——此罪若是假,那便是他犯的罪比谋逆大罪还要可怖?
宋玉禾观她神色,顿了顿,可继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冰冷刺骨:“真正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是大理寺接到的无名检举——大明关军粮贪墨案,所有漕仓签押簿记,皆指向了督粮监官——忠武侯,金归鸿。”
死寂,吞噬了整个房间。
只有龙凤红烛燃烧的噼啪声,似乎在燃烧金旃的魂魄。
她像一尊瞬间失去所有生气的玉雕,唯有那双猩红的眸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宋玉禾。
许久,许久。
她那嘶哑的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挤了出来:“你是说……”
金旃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听清,又似乎想扑过去扼住对方的咽喉:“你是说——”
那声音陡然拔高,因那滔天愤怒和不可置信而颤抖:“我爹贪墨,导致了我哥哥活活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