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岳清水湾 作品

第十三回 诈降高登云 稳坪暗布防(第2页)

“总佛主,有情况。”一个哨兵悄声进来,手里提着只信鸽,“这鸽子在祠堂上空盘旋了三圈,腿上绑着这个。”

张羽耀解下鸽腿上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三更,黄魂碑前见。”字迹潦草,不像是高登云的手笔。

“谁会在这个时候送信?”赵国清警惕地握紧刀柄,“怕是敌军的奸细。”

张羽耀却觉得事有蹊跷,纸条上的“黄魂碑”正是宗祠里的黄号残碑,知道这个名字的只有神兵骨干和少数老人。“我去看看,你们在外围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他决定亲自赴约。

三更时分,张羽耀独自来到黄号残碑前。月光透过窗棂,在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碑上的刻字仿佛在蠕动。突然,一阵阴风从祠堂后门吹来,火把的光芒剧烈摇晃,一个模糊的身影从碑后走了出来。

那人身披黄色斗篷,头戴黄巾,看不清面容,身形却与黄号军百夫长的英灵极为相似。张羽耀心中一惊,握紧了腰间的黄魂刀:“阁下是谁?深夜约我何事?”

黄衣人影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掌心出现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黄魂”二字。“认得这个吗?”人影的声音沙哑,像是从地底传来。

张羽耀瞳孔一缩,那块玉佩与他从飞粮道壁画中得到的“黄魂护体功”图谱上的标记一模一样。“你是……黄号军的英灵?”

人影微微点头:“吾乃胡胜海将军麾下斥候,奉将军之命,助你等破敌。雷鸣九生性多疑,明日必会派先锋探查虚实,你需如此这般……”他在张羽耀耳边低语了几句,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化作一阵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张羽耀愣在原地,耳边还回响着人影的话语。他低头看向残碑,碑上的刻字似乎变得清晰了些,隐约能看到“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八个小字。“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立刻召集骨干调整计策。

第二天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稳坪村口就出现了一支骑兵小队。为首的是个独眼军官,正是雷鸣九的先锋官裘千仞。他带着三百骑兵,耀武扬威地来到村口,却看到王瞎子带着几个老人,捧着茶水在路边迎接。

“老东西,张羽耀呢?”裘千仞用马鞭指着王瞎子,语气嚣张。

王瞎子颤巍巍地说:“回长官,张佛主在祠堂里等着呢,他说已经备好了酒宴,就等大军来受降。”他故意露出害怕的样子,眼角却悄悄观察骑兵的动向。

裘千仞冷笑一声,显然不信:“派人去祠堂看看,其他人跟我搜查村寨,要是有埋伏,格杀勿论!”

十几个骑兵跟着王瞎子去了祠堂,其余人则四散搜查。可村寨里空无一人,百姓的家里都敞开着门,桌上还放着没吃完的饭菜,看起来像是仓促离开。裘千仞皱起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劲——哪有投降还让百姓跑光的?

此时,去祠堂的骑兵回报:“长官,祠堂里确实有宴席,张羽耀带着几十个神兵在门口迎接,看起来很老实。”

裘千仞还是不放心,亲自骑马来到张氏宗祠。只见祠堂门口挂着红灯笼,张羽耀穿着新做的长衫,手里捧着高登云的委任状,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裘长官大驾光临,小弟有失远迎。”他故作恭敬地说。

裘千仞眯起独眼,打量着四周,突然看到黄号残碑:“这是什么?”

张羽耀连忙陪笑:“这是我们村里的老石碑,据说是前朝留下的,不值钱。长官快请进,酒宴都备好了。”他故意将裘千仞的注意力引到祠堂内。

裘千仞走进祠堂,目光扫过宴席上的酒肉,又瞥了眼墙边堆放的兵器——都是些锈迹斑斑的刀枪,看起来毫无威胁。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鼻尖似乎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像是炸药的气息。

“张佛主倒是懂事。”裘千仞端起酒杯,却不喝,“只是这稳坪百姓都跑光了,怕是不信官府的招安吧?”

张羽耀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堆笑:“百姓胆小,听说大军要来,吓得躲进山里了。等长官受降完毕,我亲自去把他们叫回来,保证一个个安分守己。”他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几个神兵立刻端着酒壶上前,给骑兵们倒酒。

就在这时,祠堂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骑兵慌张地跑进来:“长官,不好了!村口的老槐树……老槐树上有影子!”

众人纷纷看向门口,只见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上,月光下竟映出无数模糊的人影,头裹黄巾,手持刀枪,仿佛黄号军的英灵在树上列队。骑兵们吓得脸色发白,手中的酒杯都掉在了地上。

“慌什么!不过是树影罢了!”裘千仞强作镇定,可心里也直发毛。他听说过黄号军的传说,知道这一带常有“闹鬼”的说法。

王瞎子趁机哭喊道:“长官,这是黄号军的英灵显灵了!他们不放心咱们归顺官府啊!快给英灵磕个头,求他们保佑吧!”

张羽耀立刻带头跪下,神兵们纷纷效仿,口中还念着:“黄魂息怒,我等归顺官府,也是为了百姓安宁……”

骑兵们本就迷信,见此情景更是慌了神,不少人跟着跪下磕头。裘千仞骑虎难下,犹豫片刻也翻身下马,对着老槐树的方向拜了三拜。

就在这混乱之际,张羽耀悄悄给李天保派去的暗哨使了个眼色。暗哨立刻转身钻进山林,将“敌军已入瓮”的消息传递给枫香坝的埋伏队伍。

拜完英灵,裘千仞不敢久留,草草喝了杯酒就说:“张佛主诚意可嘉,我会回禀雷旅长,让他明日准时来受降。你们把兵器都搬到祠堂外,以示诚意。”

“一定一定!”张羽耀满口答应,亲自送裘千仞出村。看着骑兵队仓皇离去的背影,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鱼儿,终于上钩了。

回到祠堂,张羽耀立刻召集众人:“裘千仞已经信了大半,明日雷鸣九定会带主力前来。各营再检查一遍陷阱,尤其是枫香坝的滚石和乌江的水雷,万万不能出岔子!”

赵国清补充道:“我让弟兄们把黄号军的‘神火石’又埋深了三尺,引线接到山洞最深处,只要点燃,整个祠堂地基都会炸开,就算敌军有重机枪也冲不出来。”

夜色渐深,稳坪再次陷入寂静,但每个人的心中都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张羽耀站在黄号残碑前,抚摸着碑上的刻字,仿佛能听到百年前黄号军的呐喊。他知道,明天的一战不仅是为了老操坝的弟兄报仇,更是为了黔东百姓的活路。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侦察兵回报:雷鸣九亲率一个团的兵力,已经过了枫香坝,正向稳坪赶来,队伍里还带着高登云当“人质”,以示“诚意”。

“来了!”张羽耀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按原计划行事!”

午时刚到,雷鸣九的大军果然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稳坪。数百名士兵穿着统一的军装,扛着步枪和重机枪,队伍最前面是雷鸣九的指挥旗,高登云则被两个士兵押着,脸色惨白。

张氏宗祠外,张羽耀带着数十名神兵捧着兵器跪在地上,看起来恭顺无比。祠堂门口的空地上,整齐地堆放着神兵的刀枪,甚至还有几杆缴获的步枪,一副“彻底缴械”的模样。

“张羽耀,算你识相!”雷鸣九骑在马上,得意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神兵,“早这样归顺,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他根本没把这些“泥腿子”放在眼里,觉得所谓的神兵不过是些乌合之众。

高登云看到张羽耀眼中的冷光,突然大喊:“旅长小心!这是陷阱!”可话没说完就被士兵堵住了嘴。

雷鸣九不耐烦地挥手:“把这疯子拉下去!派人清点兵器,其他人跟我进祠堂受降!”他急于立功,催马就往祠堂里走。

眼看敌军主力陆续进入祠堂,张羽耀悄悄抬起手,对着屋顶的暗哨比了个手势。暗哨立刻拉动绳子,祠堂两侧的厢房突然冲出数十名神兵,将扛着重机枪的士兵拦住——他们要切断敌军的火力支援。

“动手!”张羽耀猛地起身,抽出藏在身下的黄魂刀。跪在地上的神兵们纷纷拔出暗藏的短刀,与门口的敌军厮杀起来。

雷鸣九大惊失色:“中计了!快撤退!”可已经晚了,祠堂的石门“轰隆”一声落下,将大门死死封死,把他和三百多名士兵困在了里面。

“机枪!给我打!”雷鸣九气急败坏地喊道。可重机枪还在门外,被神兵们死死缠住,祠堂里的士兵只能用步枪还击。

屋顶的瓦片突然碎裂,神兵们从上面扔下石灰和炸药包,祠堂内顿时一片混乱。士兵们被石灰迷了眼,惨叫着四处乱撞,炸药包的爆炸声震得梁柱摇晃,灰尘簌簌落下。

“往后面的山洞退!”雷鸣九还算镇定,带着残兵想从后院突围。可刚到后院,就看到山洞门口站着赵国清,手里举着一个火把,身后是堆积如山的柴草。

“雷鸣九,尝尝黄号军的‘神火’!”赵国清将火把扔向柴草,浸过桐油的柴草瞬间燃起大火,挡住了去路。火焰中,隐约能看到岩壁上黄号军的壁画,那些练武的身影仿佛活了过来,对着敌军狞笑。

被困在祠堂里的敌军成了瓮中之鳖,神兵们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在厢房和走廊间穿梭偷袭。张羽耀挥舞着黄魂刀,刀身刻着的护体功口诀在火光中闪烁,每一刀都带着黄号军的英魂之力,砍得敌军士兵人仰马翻。

祠堂外,战斗同样激烈。李天保派人传来消息,枫香坝的出口已经被滚石和炸药封锁,敌军的后续部队无法增援;张羽让也成功炸毁了乌江浮桥,切断了敌军的退路。留在外面的敌军失去指挥,被神兵们分割包围,很快就缴械投降。

祠堂内,雷鸣九看着越来越少的士兵,终于感到了恐惧。他这才明白,这些神兵根本不是乌合之众,他们有勇有谋,还有着不输正规军的战斗力。“张羽耀,放我们出去!我保证不再追究!”他对着外面喊道。

张羽耀的声音从火光中传来:“老操坝的弟兄,你放他们出去了吗?血债,必须血偿!”

绝望中,雷鸣九看到墙角的黄号残碑,突然像疯了一样扑过去,想推倒石碑泄愤。可他刚碰到石碑,就听到“咔嚓”一声,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下面的暗格——里面堆满了黄号军的“神火石”!

“不好!”张羽耀暗叫不好,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雷鸣九的脚踢到了暗格的机关,火星瞬间点燃了引线,神火石开始发出滋滋的声响。

“哈哈哈!要死一起死!”雷鸣九疯狂地大笑。

张羽耀当机立断:“所有人撤进山洞!快!”他拉着赵国清冲进旁边的侧洞,神兵们纷纷跟上。刚钻进山洞,就听到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张氏宗祠的地基都被炸翻,碎石和泥土将祠堂彻底掩埋。

烟尘弥漫中,张羽耀从山洞的缝隙里向外望去,只见祠堂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只有黄号残碑的一角还露在外面,在阳光下泛着红光,像是浸染了鲜血。

“总佛主,我们赢了!”赵国清激动地喊道。

张羽耀点点头,眼中却没有喜悦,只有沉重。他知道,这场胜利付出了太多代价,而官府的反扑绝不会停止。但他不后悔,因为他们用黄号军的智慧和勇气,守住了稳坪,守住了黔东百姓的希望。

夕阳下,神兵们清理着战场,百姓们从山里回来,看到被摧毁的祠堂和被俘的敌军,纷纷欢呼雀跃。王瞎子坐在残碑旁,弹起三弦,唱起了新编的歌谣:“黄旗飘,鬼神嚎,稳坪设伏斩豺狼;黄魂护,百姓助,黔东神兵永不倒……”

歌声中,张羽耀将黄号军的青铜令牌高高举起,令牌上的“黄魂护佑”四个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他知道,这只是抗争之路的又一个起点,更艰难的战斗还在后面,但只要黄号军的精神不灭,神兵的旗帜就永远不会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