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岳清水湾 作品

第六回 首战黎纲旅 神兵初显威(第2页)

“旅长,咱们不如先攻坨底村,那里是张羽耀的老巢。”一个参谋献计,“只要端了他的神坛,其他神兵就会不战自溃。”

黎纲点点头,让部队在稳坪外围扎营,又派人去附近村寨抢粮,想把神兵引出山。可他没想到,张羽耀早就得到了消息,已经把百姓和粮食都转移到了山洞里,神坛里只留下少量神兵诱敌。

“坛主,黎纲在村外骂阵呢,说要把您的皮扒下来当褥子!”张金银气得脸通红。

张羽耀却笑了:“他越骂,越说明他心虚。按计划行事,让他尝尝咱们的厉害。”

当天夜里,李天保带着印江的神兵悄悄绕到黎纲部队的后方,宁国学则带着六井溪的神兵在侧翼埋伏,张羽耀自己则带着主力在正面吸引敌军注意力。这是他们商量好的“三面夹击”战术,专门对付人多的敌人。

黎纲见神兵只在正面设防,以为其他方向没人,便派了一个团去偷袭神坛。没想到刚走到半路,就被李天保的神兵伏击,枪声、呐喊声此起彼伏,团丁们被打得晕头转向,还没看清敌人在哪里就死伤了一大半。

“旅长,后路被抄了!”参谋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

黎纲刚要派兵支援,正面的神兵突然发起了冲锋。张羽让光着上身,挥舞着大刀冲在最前面,嘴里喊着“刀枪不入”的咒语,子弹打在他身上的布甲上,竟然没穿透——这布甲是“七仙女”支队用多层麻布缝的,里面还垫了稻草,能挡住远距离的流弹。

“真他娘的刀枪不入!”黎纲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恋战,带着残部往德江县城逃去。他哪里知道,神兵们的“刀枪不入”其实是借了地形和夜色的掩护,还有那身特别的布甲。

这次战斗,神兵们又缴获了不少武器,还打死了黎纲的一个团长。百姓们更加相信神兵有“神力”,纷纷加入联盟,神坛的势力从德江扩展到了印江、务川、沿河等地,成了黔东军阀最头疼的力量。

战斗结束后,张羽耀在稳坪神坛召开联盟大会。他站在香案前,望着台下一千多个神兵,又望向墙上各坛坛主的血手印,声音坚定:“弟兄们,咱们打赢了黎纲,但这只是开始。官府不会善罢甘休,军阀还会来欺压百姓。咱们要记住‘灭丁、灭粮、灭捐’的誓言,守住这黔东的一寸土地!”

神兵们齐声呐喊:“守住土地!守住百姓!”声音震得神坛的香灰都落了下来。

老秀才又编了新的歌谣,这次是唱给联盟的:“黔东神兵手拉手,黄旗插遍山和沟。你带刀,我牵马,贪官见了就发抖。分田地,均粮食,穷苦百姓抬起头。西河水,向东流,烽火照亮路尽头。坛规严,人心齐,不怕豺狼不怕仇。 ”孩子们唱着歌谣在田埂上奔跑,把歌声带到了每一个村寨,连刚学会说话的娃娃都跟着哼“黄旗插遍山和沟”。

张羽耀让人把缴获的机枪抬到神坛中央,请来那个曾在黔军当兵的逃兵当教头。逃兵起初害怕,见张羽耀真的不杀他,还给粮食,便放心地教起来:“这机枪要三人一组,一人装弹,一人瞄准,一人压枪……”神兵们围在旁边,听得聚精会神,连张羽让都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机枪的样子,嘴里还念叨着歌谣里的词。

几天后,张羽耀收到了张羽勋从务川派人送来的信。信里说务川的神兵也打了胜仗,还说要派弟子来稳坪学习结盟的法子。张羽耀看着信,眼眶发热。黔东的神兵真的像师父说的那样,连成了一片火网。

他让人在神坛旁盖了间学堂,请老秀才教神兵认字,还把“四禁坛规”和新编的歌谣写成大字报贴在墙上。“咱们不光要会打仗,还要懂道理。”张羽耀对神兵们说,“知道为什么而战,才能战得长久。”有个年轻神兵问:“坛主,歌谣里说‘烽火照亮路尽头’,那尽头是啥呀?”张羽耀指着远处的炊烟:“是家家户户能安稳吃饭,是娃娃们能安心唱歌,是再也没有苛捐杂税的日子。”

夕阳西下时,张羽耀站在神坛的高台上,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山风吹过,黄旗猎猎作响,歌声顺着风势飘向远方,与田埂上的蛙鸣、村寨里的犬吠融在一起,成了黔东大地最鲜活的声音。他知道,这烽火不会熄灭,这歌声不会停歇,它们会像西河水一样,带着百姓的期盼,流向更远的前程。

夜里,神坛的篝火旁,神兵们轮流守夜。张羽让摸着刀柄上的符咒,跟着远处传来的歌声轻轻哼唱,问张羽耀:“坛主,您说咱们真能让黔东太平吗?”

张羽耀望着跳动的火焰,火焰里仿佛映着无数百姓的笑脸。他捡起一根柴禾添进火里,火星溅起,照亮了墙上的歌谣。“会的。”他声音不大,却格外坚定,“你听这歌声,听这柴火声,听这山里的风声——这么多人的心聚在一起,没有办不成的事。”

篝火噼啪作响,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与神坛的轮廓重叠在一起,像一座守护黔东的山。而那首新歌,还在夜色里轻轻流淌,成了烽火中最温暖的光。

黎纲败逃后,稳坪神坛的威望如日中天,但张羽耀却丝毫不敢松懈。他知道官府绝不会善罢甘休,便请李天保从天池坪带来“安神符”——这是李天保按祖传秘方,用朱砂混着雄鸡血画的符咒,据说能镇心定神,刀枪近身时会发烫示警。

“这符咒虽不能真挡子弹,却能壮弟兄们的胆。”李天保教神兵们将符咒缝在衣领里,“打仗时摸着符咒,就想想身后的乡亲,再怕也能挺住。”张羽让第一个把符咒贴在刀柄上,他说要让刀锋都带着“神威”。

果然没过半月,德江县城传来消息:廖怀忠派了一个团的兵力,由心腹团长赵屠夫率领,要“踏平稳坪,捉拿妖匪”。这赵屠夫比黎纲更凶狠,据说在思南剿匪时,曾把整个村寨的人都杀光。

百姓们又开始恐慌,有胆小的收拾行李想逃难。张羽耀让人把神坛的“镇坛之宝”抬了出来——那是一块半人高的青石,上面刻着张羽勋手书的“为民请命”四个大字,据说沾过佛主的血。他带着神兵在青石前焚香立誓:“有我张羽耀在,就不让百姓受屠刀之苦!”

夜里,神坛突然怪事频发:香案上的蜡烛无风自动,神像前的供果莫名消失,有哨兵说看到青石上闪过红光。百姓们都说这是“佛主显灵”,吓得赵屠夫的探子不敢靠近,连神兵们都觉得身上的符咒在发烫,仿佛真有神灵护体。

其实这都是张羽耀和老秀才的计策:蜡烛里藏了磷粉,供果是让小孩夜里偷偷拿走,青石上的红光是用浸了猪血的棉花在暗处点燃。“要跟豺狼斗,不光要靠刀枪,还得用点‘神法’。”张羽耀对心腹说,“百姓信神,咱们就借神的名义聚人心。”

赵屠夫的部队抵达稳坪外围时,看到村口插满了画着符咒的黄旗,风一吹哗啦啦作响,旗子上的朱砂符咒在阳光下红得刺眼。先头兵刚靠近,就被山上滚下的“神火弹”——也就是裹着煤油的柴捆——吓得连连后退,嘴里喊着“神兵有妖术”。

张羽耀站在山头上,看着敌军阵脚松动,突然举起桃木剑指向天空:“佛主降旨,妖兵必败!弟兄们,随我杀!”三百神兵齐声呐喊,衣领里的符咒被体温焐得发烫,竟真生出几分“刀枪不入”的勇气,挺着大刀就冲了下去。

赵屠夫见神兵冲锋,冷笑一声下令开炮。炮弹落在山坳里炸开,碎石飞溅,却没伤到几个神兵——他们早就跟着李天保学了“蛇形步”,借着地形左躲右闪。张羽让带着先锋队冲到敌军阵前,大刀劈得枪杆“咔嚓”作响,有个士兵的步枪被劈成两段,吓得当场瘫倒。

“这群蠢货真信刀枪不入!”赵屠夫举着手枪督战,“给我往死里打!”机枪“哒哒哒”地扫射,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神兵中弹倒地,鲜血染红了脚下的红土地。

神兵们愣了一下,符咒的发烫感突然消失了。张羽耀大喊:“别慌!他们的子弹打不完!按第二套方案!”这是早就约定好的信号,一旦正面受阻就改打游击。

神兵们立刻分散开来,有的躲进树丛放冷箭,有的滚下山坡用石头砸,还有的绕到敌军后方放火烧粮草。赵屠夫的部队虽然装备好,却在山地里施展不开,被神兵们搅得晕头转向。

张金银带着一队神兵专打机枪手。他爬到一棵老槐树上,瞅准机会甩出飞斧,正砍中机枪手的手腕。机枪哑火的瞬间,张羽让带人冲锋,大刀翻飞间砍倒了好几个士兵。

战斗从清晨打到午后,双方死伤都不少。赵屠夫见粮草被烧,士兵们士气低落,心里开始发慌。他正要下令撤退,突然看到远处尘烟滚滚,以为是援军到了,刚要高兴,却见来的是李天保和宁国学的援军——他们带着五百神兵,举着“黔东神兵联盟”的大旗杀了过来。

“是天池坪和六井溪的弟兄!”稳坪神兵欢呼起来,士气大振。赵屠夫见状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恋战,带着残部狼狈逃窜,连死去士兵的尸体都没敢收。

打扫战场时,张羽耀看着牺牲的神兵,默默摘下他们衣领里的符咒。这些符咒有的被血浸透,有的被子弹打穿,却再也不会发烫了。“把弟兄们葬在青石旁。”他声音沙哑,“让他们看着咱们守住了稳坪。”

百姓们捧着酒和肉来慰问,却被张羽耀拦住:“先给牺牲的弟兄上供。”老秀才带着孩子们唱着新编的歌谣:“红土地,埋忠骨,神兵血,照前路……”歌声悲怆,却透着一股不屈的劲儿。

此战之后,黔东神兵联盟的名声彻底传开。思南、沿河的百姓纷纷派人来稳坪,请求设立分坛。张羽耀与李天保、宁国学商量后,决定按“一地一坛,一坛一规”的原则扩展,每个分坛都要派人来稳坪学习“四禁坛规”和战术,确保联盟不散。

他们还在枫香坝建了“联盟总坛”,将那块刻着“为民请命”的青石立在中央,每月初一各坛坛主都要来此议事。张羽耀让人把历次战斗缴获的武器摆在总坛周围,有步枪、机枪,还有黎纲的狐皮大衣、赵屠夫的指挥刀,以此警示众人:胜利是用鲜血换来的。

为了提高战斗力,李天保教各坛神兵练“鸳鸯阵”,宁国学则教大家“山地伏击术”,张羽耀自己则琢磨着怎么用好缴获的机枪。他找到一个曾在黔军当过兵的逃兵,许以粮食让他教神兵用枪,还真练出了几个神枪手。

“光靠咱们自己还不够。”张羽耀在总坛会议上说,“听说务川的张羽勋大佛主牺牲了,但他的弟子还在,咱们得把他们拉进联盟。还有印江的冉少波,听说他懂兵法,要是能请他来指导,咱们的战斗力会更强。”

李天保当即自告奋勇去务川联络,宁国学则去印江寻找冉少波。张羽耀留在稳坪,一边整顿防务,一边推行“兵农合一”——平时百姓种地,农闲时练兵,既不耽误生产,又能随时应战。

百姓们的日子渐渐有了起色。神坛按“按劳分配”的原则分粮,还组织大家修水渠、开荒田,连最贫瘠的山坡都种上了玉米。老秀才写了副对联贴在总坛门口:“兵护农,农养兵,兵农一心;官怕民,民不怕官,民心是胆。”

这天,张羽让急匆匆地跑来,手里拿着一封鸡毛信:“坛主,冉少波先生回信了!”信上只有八个字:“神兵护民,我必相助。”张羽耀看着信,突然觉得那块青石仿佛又闪过红光,像是在为联盟的未来祝福。

夕阳下,总坛的黄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是操练的神兵、织布的妇女、读书的孩子。张羽耀望着这一切,想起张羽勋生前说的“星火燎原”,突然明白了:真正的神兵不是神符咒语,也不是刀枪武艺,而是百姓团结起来的力量。这力量,足以让黔东的暗夜透出微光,让苦难的土地生出希望。

而那首“打黎纲”的歌谣,还在山间地头传唱,从德江到印江,从务川到沿河,唱着神兵的勇敢,也唱着百姓的期盼,渐渐成了黔东大地上最动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