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岳清水湾 作品

长篇小说《木黄会师》第十五集:山魂鸟助(第2页)

"小心点,别惹着它们。"赵虎提醒大家。他记得山里人说过,桶水鸟最讨厌烟火,要是被它们盯上,准没好事。

可已经晚了。那两只鸟突然俯冲下来,嘴里含着水,对着火堆就浇了下来。刚刚燃起的火苗顿时被浇灭,还冒出一阵白烟。战士们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

"这鸟怎么回事?"王强又气又笑,"咱们又没惹它。"

赵虎皱起眉头,他觉得事有蹊跷。这两只鸟昨天帮他们躲过一劫,今天怎么突然攻击他们?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棵松树的树干上有不少鸟粪,看来这里是桶水鸟的巢穴。"可能是咱们打扰到它们了。"他恍然大悟。

他们赶紧收拾东西,换到另一棵树下。这次赵虎让大家离鸟窝远一点,再试试生火。可刚把火生起来,那两只桶水鸟又飞了过来,再次把火浇灭。

"算了,不生了。"赵虎无奈地说,"吃点生红薯吧,总比饿着强。"

战士们只好拿出冰冷的红薯,硬着头皮啃起来。赵虎看着松树上的桶水鸟,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鸟啊鸟,我们是为穷苦人打仗的红军,不是坏人。要是你们有灵性,就去对付那些欺压百姓的白狗子,别跟我们过不去。"

说也奇怪,他说完这句话,那两只桶水鸟竟然安静下来,只是蹲在树上盯着他们,没有再发动攻击。赵虎心里一动,难道这鸟真能听懂人话?

就在这时,山下传来了白军的吆喝声。他们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群白军正在半山腰的平地上生火做饭,还在帐篷里抽鸦片,火光和烟柱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这帮混蛋,倒挺会享受。"王强咬牙切齿地说。他们在山上挨饿受冻,白军却在山下大鱼大肉,想想就让人气愤。

赵虎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些白军的营地。突然,他看到那两只桶水鸟飞了起来,朝着白军的营地俯冲下去。"快看!"他指着天空喊道。

战士们抬头望去,只见那两只桶水鸟飞到白军的火堆上方,嘴里含着水就浇了下去。白军的火堆顿时被浇灭,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又有更多的桶水鸟从四面八方飞来,对着白军的营地发起了"攻击"。

原来这两只桶水鸟是去搬救兵了!梵净山上的桶水鸟成千上万,它们好像接到了命令,纷纷朝着白军的营地飞去。一时间,天空中到处都是桶水鸟的身影,它们俯冲、浇水,把白军的火堆一个个浇灭,还把水泼在白军的身上。

白军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手忙脚乱,纷纷举枪射击,但桶水鸟飞得太快,根本打不着。他们身上的棉衣被浇湿,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不停地搓着手、跺着脚。有的白军想重新生火,刚把柴堆架好,就被桶水鸟浇了一头冷水。

"妈的,这是什么鬼鸟!"一个白军军官气急败坏地喊道,对着天空胡乱开枪。可他的子弹根本伤不到桶水鸟,反而引来了更多的鸟围攻他。不一会儿,他就被浇成了落汤鸡,冻得直打哆嗦。

山上的红军战士们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王强拍着大腿笑:"这鸟真是神了!知道帮咱们收拾白狗子!"李根生也忘了脚疼,兴奋地指着山下:"快看,他们冻得跟筛糠似的!"

赵虎望着漫天飞舞的桶水鸟,心里又惊又奇。他想起刚才对鸟说的话,难不成这些生灵真的听懂了?他忽然想起出发前老班长说的话:"红军走到哪里,都要敬重天地生灵,它们看得见善恶。"此刻他终于明白,这些通灵性的鸟儿,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帮助正义的队伍。

山下的白军彻底乱了套。火生不起来,饭做不熟,鸦片也抽不成,一个个冻得缩成一团。有些士兵想躲进帐篷里取暖,可桶水鸟隔着帐篷缝隙往里喷水,冰冷的水顺着脖子往下流,冻得人直骂娘。军官们挥舞着马鞭驱赶士兵,可谁也不敢再靠近火堆,只能眼睁睁看着食物在雪地里冻成硬块。

"排长,咱们趁现在溜走?"王强压低声音问。白军被桶水鸟缠住,正是转移的好机会。

赵虎点点头,目光却落在远处的金顶:"往那边走,翻过金顶就是马槽河,过了河就能摆脱追兵。"他知道那条路艰险,但此刻已是唯一的生路。

五人趁着白军混乱,悄悄钻进密林。林子里积雪更深,枯枝不时勾住衣服,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赵虎走在最前面,用柴刀劈开挡路的荆棘,王强背着李根生紧随其后,另外两名战士断后警戒。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身后的枪声渐渐远了。赵虎示意大家停下休息,他靠在一棵大树上,掏出怀里的红薯分给众人。红薯冻得硬邦邦的,咬下去硌得牙疼,可大家吃得格外香甜——这是老百姓的心意,更是活下去的希望。

"排长,你说那些鸟真能分清好坏?"李根生啃着红薯问,眼睛里满是好奇。

赵虎擦了擦嘴角的薯渣,望着头顶的枝叶:"万物有灵啊。白军在山下烧杀抢掠,鸟儿都看不下去;咱们一心为百姓,它们自然愿意帮咱们。"他想起向老爹和二柱,心里暖流涌动,"只要咱们守住初心,走到哪里都有帮手。"

休息片刻,队伍继续前进。越往高处走,风雪越大,寒风像无数根针扎在脸上。战士们的单衣早已湿透,冻得嘴唇发紫,牙齿不停打颤。赵虎把自己的绑腿解下来,给李根生缠在脚上:"省着点力气,前面的路更难走。"

果然,穿过密林后,眼前出现一道陡峭的悬崖。悬崖两侧是刀削般的岩壁,中间只有一座天生桥相连——那是一棵横跨两岸的千年古树,树干早已中空,桥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底下是深不见底的云雾。这就是舍身岩,梵净山最险的地方。

"这...这怎么过啊?"一名年轻战士看得腿肚子发软。桥面不过两尺宽,冰层光滑如镜,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

赵虎蹲在桥头观察许久,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我先过,你们跟着我的脚印走,千万别回头。"他解下腰间的绳子,一端系在自己腰上,另一端递给王强,"要是我掉下去,你们就赶紧往回走,别管我。"

"排长!"战士们眼圈都红了。

赵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怕啥?我命硬着呢!"他深吸一口气,踏上了冰桥。

脚下的冰层发出"咯吱"的声响,仿佛随时会碎裂。赵虎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往前挪,眼睛死死盯着对岸的岩石。寒风从桥下呼啸而过,卷起雪沫打在脸上,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走到桥中间时,冰层突然裂开一道缝,赵虎身子一晃,险些坠下去。他赶紧蹲下身子,手脚并用往前爬,终于在冰层彻底断裂前爬到了对岸。

"快!一个个来!"赵虎在对岸大喊,把绳子拉紧。王强背着李根生,小心翼翼地踏上桥,另外两名战士紧随其后。他们按照赵虎的嘱咐,盯着脚下的冰层,一步一步往前挪。寒风中,他们的身影在冰桥上摇曳,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

就在最后一名战士即将上岸时,身后传来了密集的枪声。赵虎回头一看,只见白军已经追到了舍身岩对岸,正举着枪朝他们射击。"快!"他伸手拉住最后一名战士,用力拽上了岸。

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打在岩壁上迸出火花。赵虎带着大家躲到一块巨石后,回头望去,白军正疯狂地往桥上冲。为首的军官挥舞着手枪,嘴里喊着"捉活的赏大洋",士兵们为了钱,像疯了一样往冰桥上挤。

"让他们追!"赵虎冷笑一声,"这桥根本禁不住那么多人。"话音刚落,就听"咔嚓"一声巨响,天生桥的树干从中间断裂,桥上的白军尖叫着坠入深渊,后面的人吓得赶紧往后退,再也不敢上前。

白军军官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对岸疯狂地开枪。赵虎知道他们暂时安全了,招呼大家继续往金顶攀登:"翻过金顶,咱们就安全了。"

可金顶的路比舍身岩更难走。这里海拔超过两千米,氧气稀薄,寒风像刀子一样割人。战士们的体力早已透支,每走一步都要使出全身力气。李根生的哮喘病突然犯了,蹲在地上大口喘气,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我...我走不动了..."李根生摆着手,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你们别管我,快走吧..."

赵虎蹲下来,把水壶递给他:"喝口水,歇会儿再走。咱们是战友,要走一起走。"他掏出最后一点干粮,塞进李根生嘴里,"想想山下的老乡,想想革命胜利的那天,咱们一定要活下去!"

王强也在一旁鼓劲:"是啊根生,等出去了,我请你吃四川火锅!"

李根生看着大家关切的眼神,用力点了点头,咬着牙站起身:"我能走!"

赵虎背起李根生,继续往上攀登。其他战士轮流在前面开路,大家互相搀扶着,在风雪中艰难前行。金顶的风越来越大,吹得人站立不稳,他们只能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手指被冻得失去知觉,好几次抓住岩石时都差点打滑。

爬到半山腰时,赵虎突然觉得腿肚子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颗子弹擦过他的小腿,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排长,你受伤了!"王强惊呼。

赵虎摆摆手,咬着牙用布条包扎好伤口:"没事,小伤。"他知道不能停下,白军说不定正从其他路赶来。

终于,在太阳落山前,他们爬上了金顶。站在山顶往下看,云雾翻涌,群山尽收眼底,刚才走过的路早已被云雾吞没。战士们瘫坐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他们活下来了。

可就在这时,西面传来了枪声。赵虎抬头一看,只见一群白军正从另一侧的山路往上爬,离他们只有几百米远。原来这些白军没有走舍身岩,而是绕了远路,想从背后偷袭这支被打散的红军小队。

"快!往泥鳅背走!"赵虎大喊。泥鳅背是金顶另一侧的一道山脊,表面光滑如镜,是下山的唯一通道。

他们刚跑到泥鳅背,白军就追了上来。赵虎让大家赶紧往下滑,自己则留在后面掩护。他趴在雪地上,瞄准冲在最前面的白军开枪,枪声在山谷里回荡。

战士们一个个顺着泥鳅背往下滑,李根生滑到一半时,哮喘病又犯了,身体一僵,卡在了半山腰。"根生!"赵虎急得大喊,可白军已经越来越近,他根本分身乏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怪叫。赵虎抬头一看,只见上百只桶水鸟从四面八方飞来,朝着白军俯冲下去。它们嘴里含着水和冰块,像炮弹一样砸在白军身上。

白军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晕头转向,纷纷抱头鼠窜。有的被冰块砸中脑袋,当场昏了过去;有的被水浇得睁不开眼,脚下一滑滚下山坡。赵虎趁机冲过去,一把抓住李根生的手,用力把他推了下去:"快滑!"

李根生顺着泥鳅背滑下了山,其他战士也早已不见踪影。赵虎松了口气,转身想跑,却发现自己被白军包围了。为首的军官狞笑着举起枪:"抓活的!赏大洋!"

赵虎握紧手里的步枪,子弹已经打光了。他从背上解下鬼头刀,刀身在夕阳下闪着寒光:"想抓我?没那么容易!"

白军们蜂拥而上,赵虎挥舞着鬼头刀,左劈右砍,一时间竟没人敢靠近。他身上又添了好几处伤口,鲜血染红了雪地,可他依旧像一尊金刚,屹立在金顶之上。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突然袭来,卷起地上的积雪,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白军们吓得纷纷蹲下身子,等风雪过后,却发现赵虎不见了踪影。只见金顶上缓缓升起一朵红云,在夕阳的映照下,像一面飘扬的红旗。

"鬼啊!"白军们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地逃下了山。

而此时,赵虎正顺着泥鳅背往下滑。刚才的狂风救了他,他趁机滚下山坡,虽然身上多处受伤,但总算捡回了一条命。他望着金顶上那朵红云,仿佛看到了战友们的笑脸,看到了向老爹和二柱,看到了革命胜利的曙光。

他咬紧牙关,忍着剧痛继续往下走。山下的马槽河在夕阳下闪着金光,过了河,就是自由的天地。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活下去,要找到失散的大部队,要把红军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要让梵净山的每一寸土地都记住,曾经有一群为了信仰不惜牺牲的战士,在这里留下了他们的热血与忠诚。

许多年后,黔东的老百姓还在传唱着桶水鸟的故事。他们说,每年冬天,梵净山上的桶水鸟都会在金顶盘旋,那是在守护红军战士的英灵。而那朵在金顶升起的红云,成了当地人心目中的信仰——只要红云出现,红军就会回来,好日子就会到来。赵虎和他的战友们虽然历经磨难与失散,但他们用生命守护的信仰,早已像梵净山的苍松一样,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上,永远不会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