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第2页)
莲月尊将贝壳中的珍珠取出,投入桌上一颗卵状物中。它的卵壳极软,像淤泥一般,明珠逐渐陷进去,随后所有光芒都被重新融合的卵壳封存。
魇君没问他这是在做什么,他关心的只有一个。
“生壤能凭空塑形,但是塑造的形貌全凭它自己心意。你确定它能变成他的模样?”
“魇君不如一试。”
花惊定撇撇嘴,将生壤收好后便告辞离开。转身前他还是没忍住又从身边的海棠树上揪了一朵花下来。
旁边珙桐树上的白鸽像是被他这辣手摧花的举动吓到,飞到主人肩上寻求安慰。莲月尊抚摸着白鸽柔顺的羽毛,像是过来人一般劝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花是拔不完的。”
花惊定冷哼一声:“花花草草哪能决定情爱?姻缘神柴道煌都不知死了多少年了!尊者既说这是我的情花,何不将它赠予我,让我带回去砍了?”
“情花一物本就是上古传说,当不得真。魇君既然心中也不信,又何必在意它花开不断呢?”
花惊定无法反驳,索性拂袖而去。
他回到槐陵,将三百年间搜集的天材地宝全部塞进生壤中,泥巴色的蛋吸收了整整十日,终于动了一下。
花惊定和众魔将坐在一旁等啊等,终于等到蛋蛋破壳。
爬出来的不是小鸡也不是小鸭,而是一只浑身雪白皮毛的小猫。在身边一圈庞然大物的注视下,它依旧兴致勃勃地啃着蛋壳,头上还顶着一片蛋壳残片。
花惊定表示不解,“为什么鸡蛋里会爬出小猫来?”
魔将自己也糊里糊涂,可是又不敢不回答,“可能这不是鸡蛋,而是猫蛋?”
花惊定斜眼看了魔将一眼,似笑非笑,“多读点书吧,哪有猫会下蛋的?”
魔将脑门溢出一颗冷汗。
花惊定没有再说什么,拎着小猫左看右看,想了想后下令道:“把其他魔君送来的女人都叫来。”
魔将赶紧退下传令,他说得不甚详细,一众美人来时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以为魇君终于开窍了。结果一打开门就见到魇君在逗猫,逗得那胆大包天的小猫怒气冲冲,一口咬上他的手指头。
牙都没长全,当然咬不动。花惊定一点都不动,还故意使坏掏人家喉咙,噎得小猫赶紧把他的手指头吐出来。
看见更衣梳妆姗姗来迟的美人们,花惊定显得很不耐烦:“怎么这么慢?”
美人们急忙跪下告罪。
怕手里的小东西气死,花惊定摸着猫脖子以作安抚:“有谁会养猫?”
殿下众美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位大胆上前。
“妾身会一些,幼时在枫陵家中也曾养过猫。”那美人见花惊定没发怒,便又走进一步,看得更清楚后道,“这猫太小了,似乎还在喝奶。”
她咬咬牙继续道:“不知君上是从哪里把它弄来?这样小的猫应当待在自己母亲身边,太小了很难养活。”
“还在喝奶?吃了我这么多天材地宝,都吃到哪里去了?”花惊定很不满意,拎着小猫的尾巴将它倒着提起来,还颠了两下,似乎想要把塞进去的天材地宝抖出来。
美人急忙跪下劝他息怒:“君上,这猫太小了,正是必须好好呵护的年纪。若是粗暴对待,很容易夭折。”
她说话时心中很是忐忑。魇君性格古怪执拗,并不喜欢别人劝谏。何况这只是一只猫,怎能为一只猫就冒犯魇君的威严呢?
然而花惊定听了这话立刻就将小猫放下,只是言语间不太高兴。
“娇气。”
他眼看着美人弄来羊奶,那有奶就是娘的小畜生果然就从他腿上爬过去,哼哧哼哧埋头喝奶。
花惊定这会儿无事一身轻,便将小猫托付给一众美人,责令她们必须好好照顾它,随后甩手走人。
美人们跪在地上目送他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才长出一口气。她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心照不宣地围在小猫身边。
她们平时虽然以姐妹相称,实际上彼此间都是陌生人,隶属于三位不同的魔君旗下。魔界四位魔君内斗十分厉害,她们作为眼线和牺牲品自然也得不到解脱。但此刻奉命养猫,大家都暂时放下成见,互相讨论起养猫的各种心得来。
花惊定过了几日后再次来到给小猫留出的房间,刚走进来时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几天不见这里就已经大变样,到处都是猫抓板猫爬架和各种材质的猫窝。几位美人围着懒洋洋打瞌睡的小猫身边,捧着花样百出的食物试图引诱它来睡自己的大腿。
温香软玉,真是好不快活。
花惊定突然出现,殿内的欢笑声戛然而止。
一众美人瞬间跪下,但是仍旧把小猫咪牢牢抱在怀中,舍不得放下。
花惊定看着那只白猫,白猫也擡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淡蓝的猫瞳半睁半闭,满是倦怠之意,像是在美人堆厮混后进入贤者时光的风流客。
花惊定心中生出奇怪的情绪,合着他的小妾成这只猫的小妾了?!
他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将白猫拎起来。白猫四脚离地也浑然不怕,一点没有少年小猫的活泼好动。
它静静地看着花惊定。
花惊定冷笑一声,“你倒是过得舒服。”
心中古怪的情绪更浓几分。
他现在倒是不怀疑这猫能否变成那个人的样貌了。别的不说,至少在受欢迎这一点上,他们倒是很像。
那人不也是如此吗?到哪里都能轻而易举得到所有人的喜欢,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快乐的,人们围在他身边就会情不自禁欢笑。
花惊定环视殿中,之前的快乐和欢笑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满地惶恐畏惧,只因为他来了。
上天真是不公平。有人生来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有人生来就有神明的身体和神明的心脏。
而他什么也没有,生来是父君最厌恶的儿子,连唯一的倚仗负屃兽魂也被人割走一半,就算已经将神魂补全,胸膛中却永远缺一颗神心。
他必须去偷、去抢。
花惊定视线从白猫身上移开,落在自己的手腕上。血管中汩汩流动的血液似乎开始沸腾,他心中轻声问:“你也在嫉妒,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