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第2页)

“师叔……”

他唤了一声，无人应答。他撑着病体起身四处寻找，树上障眼法后的决真子却全然不顾。

他几乎是欣赏般看着自己唯一的徒孙因伤痛和焦虑担忧数次跌倒，又数次执拗地站起来。

惊精香终于燃尽，应淮序清醒过来。

他一醒来就看见他与师尊高居扶桑树上，能将整个虞渊尽收眼底。他看见一片黑暗之中有人高举苍白火焰跌跌撞撞前行，便能立刻就想要飞身下去见他。

但是腰间传来力量，是决真子从背后将他箍住。

他伸手想将横在腰间的手扯开，决真子却纹丝不动。

应淮序急了：“师尊你放开我！”

“他是魔族，这里是虞渊。这里是他的来处。”

应淮序手一顿。

他终于想起来他的剧情。

“师尊的意思是，要想把明河独自丢在这里吗？既然如此，师尊为何不直接带我回去？”

“云儿，你既然已经见过他的识海，就该知道他是不世出的魔头。若不尽早除去，必将危害六界。”

“师尊想杀了他？”应淮序苦笑，“可是师尊杀他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为何还要过问于我呢？”

“我不愿违背你的心意。”

应淮序心中一颤。

师尊不愿他与明河深交，但他阳奉阴违从不顾师尊的心意。可现在，普天修士当人人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师尊却在他面前问询他的心意。

他这样辜负师尊。他何德何能呢？

眉心间水蓝色的十字明明灭灭，正如他此刻纷繁的思绪。

半晌，他开口道：“师尊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杀他？”

既然他已经代替师尊剥下明河的龙角和龙骨，不如也让他代替师尊将明河置之死地。这样或许能为师尊求得来日一线生机。

大补之后伤势痊愈修为还更进一层的本命剑已经在掌心浮现。

清规。

淮序。

用在他这样忤逆师长，残害小辈的人身上，真像一个笑话。

决真子双手仍环在怀中人腰间。他看着小弟子耳垂下的那颗红痣，咬破舌尖，淡淡的血腥气充斥于唇齿间。他逐渐朝那颗小痣靠近，在听见应淮序的话时停住。

“云儿……忍心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何必不忍心？”

应淮序全然不知身后人距自己的耳垂有多近，他攥紧剑柄，语气坚定。

“还请师尊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杀了他？”

决真子的双手微松。他心中几乎一片雀跃，面上却半点不显。

“千百年前虞渊被一场灭世火焚尽，住在此地的魔神烛龙全族灭亡。他们尸骨上燃烧的火焰万年不熄，怨气让整个虞渊全年都不曾复苏，连魔物对此地都避之不及。魔神虽然已被天道厌弃，杀了他不会引起天道反噬，但怨气却会如蛭附骨。只有将他打入龙冢，才能不沾怨气地杀了他。”

和剧情里一模一样的杀招，应淮序亲眼见过龙冢里那些巨大的白骨和狰狞的火焰，他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酷刑。

“师尊画下禁制将他永世困在这里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困在龙冢？”

“我困不住他。这天下没人能困住魔神。”

“我明白了。”

应淮序撤去隐身术法从扶桑树上飞下。他突兀地出现在簿疑面前，手中提着出鞘的长剑，簿疑却没有任何怀疑。

他的神色在见到应淮序的刹就转变为惊喜。他没有问应淮序去了哪里，也没请他为自己疗伤。

那双眼睛里全是得偿所愿之后的满足，没有一丝后怕。那颗诚挚热忱的心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捧出来，甚至不曾怀疑过自己会被丢下。

应淮序喂他吃了一颗丹药，勉强稳住伤势。

“明河，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簿疑伤口不再渗血，但步履仍旧蹒跚。

应淮序没有去扶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他只是偶尔会停下来，等待在身后追得跌跌撞撞的簿疑。

不知走了多久，一具硕大无朋的白骨横躺在他们面前，熊熊烈火发出诡异的哔剥声。

越往里走龙骨便越多，层层堆叠起来仿若连绵不绝的白骨之山。

应淮序侧脸在火光的映衬下，冷漠得近乎骇人。身后的簿疑却依然什么也没问。

应淮序迟迟没有动手。

【你用我吧。别担心，我有分寸，他死不了的。】

应淮序的双眼微微颤了一下。佯装出来的冷漠与狠厉顷刻间消散，手中清规剑也化作潮湿水汽消散在火热的空气中。

“如果他再打你……”应淮心中轻声请求道，“你就忍一下吧。”

剑灵：【……】

片刻后剑灵柔声道：【好，我答应你。】

“我知道你以前总是趁机报复他。”

【我这一次绝对不骗你。】

应淮序转身看向簿疑：“明河，你可知这是何处？”

“弟子不知。”

“这是龙冢，烛龙都死在这里。你也是烛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