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里 作品

番外2

番外2

窗台上的花死掉了,花瓣也蔫巴地打卷,林杳盘腿坐在地毯上摁了几下手柄上的按键,又无聊地在沈郁白放游戏卡带的抽屉里翻了好一会儿,最后撒了手,偏头看着沙发上安静喝水的闻祈,用手势动作示意:你要不要玩?

闻祈像是看懂了她的意思,轻轻摇头。

昨天半夜沈郁白才回到闻祈的房间,生平第一次跟小孩子一起睡一张床,闻祈睡觉一动不动,平躺着,两手交错放在腹部,可能是在医院住了太久,现在睡觉的时候还是不敢动,下意识怕扯到身上的软管一样。

那张床很小,沈郁白也没太睡好,吃过午饭以后靠在沙发上就困得打呵欠,然后盖了一张杂志海报在脸上,仰靠着沙发靠睡觉。

林杳看了小孩一眼,又看了眼一动不动的沈郁白,默默把游戏关掉,边伸懒腰边拿着剪刀去阳台上,把枯死的花给剪掉。

这花死得也惨,林杳白天很少在家,阳台的绿植都是沈郁白在应水,这家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么灌一大杯水进去把花泡死,要么就是放在阳台暴晒了一个多星期,土都晒干巴了都不记得浇一次水。

林杳轻叹一口气,想着药药能在他手下活过来也真是大幸。

阳台的架子上堆了很多杂物,林杳扔下水壶的时候瞟了木架子一眼,上面很多都是之前蒋依和阿婆打包送过来的东西,说是林杳的。

但是林杳的印象不深了,她好奇地抽出来看了看,上面盖了厚厚一层灰,她用湿巾擦干净,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翻了下。

旁边凑过来一个小脑袋,伏在林杳身边跟她一起看。

是她小时候的照片,装了大半个相册,还有跟很多人的合照,扎着两个羊角辫,浑身脏兮兮的,那时候林杳也不安分,成天上蹿下跳的,说要跟着金星鑫一起去油菜田里探险,经常是弄得一身泥巴。

闻祈盯着看了一会儿,用手指了指照片,又指了指林杳。

林杳点头,表明那就是自己。

炽热的日光从阳台越进来,穿透玻璃窗,落在闻祈光着的脚上,落在林杳的手边,她连眼睫毛都被照亮了,牵连出几条金黄色的细线。

从另一边突然伸过来一根手指,在一张照片上点了几下。

沈郁白懒懒掀开覆在自己脸上的海报,海报斜开,将将露出青年一只眼睛,微敛着,垂视着放在沙发上的相册,闲闲问:“这个是谁?”

林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群人一起捧着奖杯的合照,上面的很多脸都不大清晰了。

印象中那是一个很热的夏天,她为了赚点钱,跑去一个小镇参加了一个珠算比赛,只是想拿到那点奖金给阿婆配一副好点的老花镜而已。

听她模模糊糊地说完,沈郁白彻底扯开脸上的海报,漫不经心地捏在手里折了几折,好奇问:“珠算?好稀奇,最后赢了?”

林杳摇头,继续往后翻照片,应答着:“我参加的那一届,遇到个这方面的天才,我没算赢他,最后输了。”

她对那个人的印象还算深刻,是个在大夏天的室外也要穿长袖卫衣的少年,为人冷淡,谁都不理,只有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姑娘。

听说那个人后来放弃珠算回家继承家产了,前几年就结婚了,那一阵他抛掉公司所有的股份后退隐的新闻还沸沸扬扬的,其余的林杳就不太清楚了。

继续往后翻,有很多她小时候和金星鑫金友媛一起玩的合照。

沈郁白轻轻撇开眼,一副不太想说话的冷淡劲儿,把手里的海报折了又折,折得不能再折了就捏在手里,漆眸轻轻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闻祈不太懂,他指着照片里的金星鑫又指了指沈郁白,然后偏头望着林杳,向她确认。

林杳尴尬地看着闻祈,心想他这一指,某人只怕要更生闷气了。

明明年纪不大,闻祈这小孩心思却细得很,惯会观察表情,看林杳的表情以后就明白了什么,眨了眨眼睛,点了点照片,然后比了个叉,又对沈郁白竖了个大拇指,像是在夸他比照片里的人帅。

林杳一下子就笑了,低着头,肩膀直抖。

沈郁白不太高兴地把眼睛转回来,看着她低着脑袋憋笑的模样,唇角往下压了压,擡手捞住她的脖子把人压到自己脸前,单薄到几至透明的眼皮绷了绷。

“喂——”他低低叫了一声,又慢慢把声音收回去,眼神变得复杂,把要说的话憋了回去,只剩下两个字,“算了。”

林杳心情还不错,把眼睛往上挑了挑,吹开他耷在眼皮上的头发,让他把眉眼都露出来。

“说啊,怎么还带憋回去的?”尾音慢慢上扬。

这个问题他几年前就想问,但又怕招林杳烦,一直都忍在心底。

沈郁白盯着她,压了压,没压住,还是问出来:“你是在看见他的时候会想起我,还是在看见我的时候会想到他?”

两人对视着,林杳默了两秒,沈郁白感受到了她的沉默,率先一步把视线撤开,眼睫抖动着,像被大风吹得抖擞的树叶,他胡乱找了个理由:“我困了,先去睡午觉了。”

林杳扯着他的衣摆,把人拎回来,稍稍歪着头,观察他的表情,然后说:“急什么?”

她把人摁在沙发上,稍微认真了点,“都不会想。你是你,他是他,你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你也不要太看轻自己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郁白似乎一直没有什么安全感,可能是因为被抛弃怕了,总是要在林杳这里得到一遍又一遍的确定,表明她是真的爱他,跟金星鑫没有关系,不然就总是觉得自己得到偏爱是因为那张脸一样。

沈郁白“嗯”了一声,也没说信不信。

林杳撒开手,转头继续跟闻祈玩儿,沈郁白原地呆了一会儿,又皱眉,幽幽反问:“就这样?没有了?”

她不太理解:“不然呢?你不是困了吗,去睡觉吧,我们不吵你。”

他把地板踩得啪啪响,拖鞋恨不得把地板砖踩穿,黑着脸回了房间。

林杳回头看了眼闻祈,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趁沈郁白睡觉的时间里牵着小孩出了趟门,去了照相馆,店主以前的店开在阿婆住的那个老小区门口,林杳小的时候每年过生日都会被阿婆领到店里照一张相片留作纪念,一来二去就熟识了。

老板娘看着跟在她身后的跟屁虫,还调笑着:“这一转眼,以前的小丫头现在都领着孩子来我们店里了,时间过得真快,你已经结婚了?跟谁家小子啊?”

印刷机印刷照片的声音嗡嗡作响,老板娘看了眼她传过去的照片,啧啧几声:“郎才女貌,哎呦真般配。”

林杳摸了下脖子,“没结婚呢,这个也不是我的小孩,是朋友家的。”

机器吐出一张又一张照片,运作的声音跟老板娘的笑声融为一体:“哈哈哈没事没事,反正还年轻,是不用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