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猫大王啊 作品

第363章 灯下无影,账中有天(第2页)

黄琬之心头一紧,命算吏当场录入系统,编号“西民账甲零零壹”,并依规开具“可兑红票凭据”。

当那张红票落入妇人手中时,她忽然跪地,抱着孩子痛哭:“原来我男人没白干……这账,有人认。”

公算所外,风起。

陈子元立于府门,仰望夜空。星河低垂,城楼轮廓隐约可见。

他缓缓起身,整衣束带,向城门方向走去。

赵弘已在城楼等候,身影立于暗处,似与夜色融为一体。

子时三刻,陈子元起身登城。

夜风如刃,割面不寒,却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他步履沉稳,踏过青石阶,每一步都似与更漏同频。

赵弘已在城楼等候,身影隐在女墙之后,如同一道沉默的铁闸。

见陈子元至,他躬身行礼,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八百降兵中,七百六十三人已领‘赎心票’,一百八十九人报名‘民递使’,胡烈部三十七人今日通过账丞试。”

陈子元微微颔首,目光越过垛口,投向远方。

夜色如墨,群山沉睡,唯有一线火光蜿蜒于山脊之间——那是“民递网”的信使,手持松明火把,在无人知晓的小道上疾行。

火光微弱,却连绵不绝,像一条在黑暗中悄然搏动的血脉。

“他们烧桥时,”他轻声道,声音几乎被风吹散,却又异常清晰,“以为断的是路。可我们修的是脉。”

赵弘一怔,随即低头,他曾是边将,只知以兵守土,以力镇乱。

如今才懂,真正的防线不在关隘,而在人心之间那一笔笔清晰可查的账目里。

一条账路,比十道城墙更坚;一张红票,胜过千军万马的号令。

陈子元负手立于城头,望着那点点火光渐行渐远,思绪却已飞越千山。

他想起七年前初至西陲,那时百姓不敢言债,官吏不屑记账,粮草如流水般蒸发,人命如草芥般轻贱。

而今,哪怕一个老妇手中炭画的三十七道横线,也能在公算所中化作可兑之票、可溯之据。

这不是清算,是重建。

不是复仇,是正序。

制度如网,不漏巨贪,也不弃微弱。

它不声不响地织入这片土地的肌理,将散沙聚成磐石。

他缓缓闭目,耳畔仿佛响起无数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那是账房里的低语,是民心在书写。

片刻后,他睁开眼,转身下城,脚步未停,直趋郡学方向。

此时寅时将至,天光尚远,但上邽城已悄然苏醒。

街巷间有算吏提灯巡行,校对最后一轮公示账板;民坊角落,有人默默擦拭红票,如同擦拭传家之宝;孩童在梦中呢喃“格算三式”,那是他们如今学堂里的第一课。

郡学广场,崔业正率众布置会场。

没有高台,没有帷帐,也不设主位。

取而代之的,是一方由三万七千二百一十四块石板环列而成的“账坛”。

每一块石板皆刻有一笔未清旧账——某年某月,某地某户,少领粟米一斗三升;某营某卒,欠薪五月又七日……数字冰冷,却直指人心。

中央空地留白,无碑无旗,唯有地面以朱砂勾出“格算图谱”的起始轨迹,似待人落笔。

蔡旭坤拄杖而来,须发皆白,目光却如刀锋。

他仰视横匾位置,亲手提笔写下四字:“账平则心平”。

墨迹未干,已有算吏恭敬拓印,准备明日悬挂。

忽而夜风轻送,百名孩童自四门缓步而入,每人手持一盏纸灯笼,依“格算图谱”所载路径缓缓移动。

灯火流转,光点相连,竟在空中绘出一道流动的算路,自上邽始,笔直指向西南——成都方向。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成都密室。

苏文谦摘下眼镜,将最后一份“火政总图”封入铁匣。

图上山川隐现,驿站星布,红线贯穿东西,正是“民递网”与“公算轨”的合图。

他轻抚匣面,刻下五字:“西部已定,待主亲启。”

风停,灯不灭。

账海无涯,舟已抵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