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言 作品

第八十六章(第2页)

叶崇山:“你……我……”

叶棠步步紧逼:“父亲,女儿最后一次警告你,倘若你与叶娇,再擅自招惹京都权贵,我定会设法架空了你。父亲不必惊讶,我提前几年就开始准备了,你如今也不过只是顶着叶家家主的头衔而已。我若留着你,你就是家主;可我若是不留,你便滚回冀州去!”

柳氏杀了她的母亲,害了妹妹难产体弱,她没有报复在叶娇身上,已经算是给足了父亲颜面。

可这对父女若再坏事,她只能不顾情面。

叶棠的狠,让叶崇山与叶娇俱是怔然,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此时此刻此地,叶崇山终于意识到,他的长女已经完全长大,翅膀也硬了。

卫子衍的确没有去叶府。

他不想亲眼目睹霍晏礼与叶棠如胶似漆的画面。

只会让他发疯。

而他现在还不是发疯的时候。

等到时机一成熟……

叶棠终究还是会回到他身边来。

“世子爷!您查的事,有消息了!”长安疾步迈入庭院,笑眯了眼。

世子爷阴郁了几日了,他只盼着这个消息,可以让世子爷高兴一下。

“说。”

卫子衍言简意赅,冷声道。

长安仿佛冷脸碰了热屁股。

想看见世子爷的笑颜,当真难于登天呐。

他清了嗓门,如实回禀:“霍大将军的死,八成与曹公公有关,这里是线人送来的证据,世子爷请过目。”

长安奉上锦盒,里面存放了数张手笺。

卫子衍一目十行,扫过一遍后,眸色顿时变得冷沉,这便带着锦盒去了碧落院,见大长公主殿下。

大长公主何其聪慧,她阅览手笺过后,很快心中有数了,忽然失笑出声。

“哈哈哈哈……”

美人身子轻晃。

她是何等矜贵、美貌、不凡。

可半生已过,回头去看,皆是痛苦。

卫子衍只想证明一桩事:“母亲应该醒悟了,我父亲不曾对霍长卿下过手。”

大长公主却又是一阵苦笑。

“慕卿,你不懂……人活着,必须要有奔头,得有爱着人,亦或者憎恨的人……”

闻言,卫子衍忽然低喝:“那我父亲的冤屈,谁又来偿还?!”

“父亲敬您、爱您,才一次次容忍您!”

“父亲常年不归,便是知道你不想看见他。”

“逝者已逝,母亲总该睁眼看看活着的人。”

大长公主:“……”

其实,她对卫渊很是熟悉,她与他也是一同长大,可她心里只有表哥,卫渊的深情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桩负担。

一时间,母子两人俱是沉默。

顿了顿,好片刻过后,卫子衍才淡淡启齿,看似颇为平静:“数年前,曹阉没有那么大的权利,他只是舅舅手中的一把利刃。”

也就是说,霍长卿是死于帝王之手。

大长公主也想到了这一层,她哭了又笑,完全失控。回想当初,是她、卫渊、霍长卿,辅佐帝王一步步坐稳帝位。到头来,却反而被赶尽杀绝。

卸磨杀驴,莫过如是。

卫子衍又给了大长公主致命一击。

“当年,舅舅不可能不知晓,母亲与霍长卿,情投意合。他故意乱点鸳鸯谱,无非是做了一个局,想让你们自相残杀。可不成想,我父亲与霍长卿皆是大义之人,并没有内斗。舅舅又暗中杀了霍长卿,让你误以为,是我父亲所为。”

“舅舅试图挑拨卫、霍两家。又想借助您的手,杀了我的父亲。”

“母亲,如今,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了,母亲打算几时让霍晏礼知道,您也是他的母亲?”

大长公主震惊的看着儿子,美眸中的神色一瞬也不瞬。

“慕、慕卿,你……”

卫子衍打断了她的话。

“母亲不必如此,我根本不在意。”

大长公主身子轻晃:“你父亲也都知晓了?”

卫子衍只答:“母亲自己以为呢?”

他父亲痴情忠义,但又不是傻子。

卫子衍将所有证据留下,转身直接离开,无视身后捂唇痛哭的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不知怎么了,忽然无力跌倒在地。

回想彼时,卫渊与霍长卿,皆待她极好,也都十分包容她。

可她的眼睛里,好像只能看见表哥。

尤记得上次卫渊离京之前,在她房门外站了半宿。

她什么都知道,却又不闻不问。

他也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一无所知。

“到底是哪里错了?!”

“到底是谁错了?!”

大长公主仰面嘶吼。

文君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宽慰。

叶府的乔迁酒席,还算顺利。

叶崇山与叶娇,被叶棠警告过后,一整日都收敛着,不敢再造次。尤其不敢当着叶棠的面造次。

日落黄昏时,叶棠的马车缓缓驶入了朱雀巷,霍晏礼骑在马背上,亲自护送。

两人告别之际,又是一番眼神痴缠。

叶棠这才刚踏入府门,迎面又看见卫子衍不知几时站在了这里,男人一双眸子冷沉如冰,他背着霞光,五官在一片光影之下,显得尤为立挺深邃。

“二、二表哥!”

叶棠惊了一下。

卫子衍往前走了一步,不动声色深吸了一口气,没有闻到叶棠身上,沾染任何男子的气味,他脸上神色稍稍好转。

“你回来了。”

叶棠:“……嗯,二表哥是要出门么?”

卫子衍忽然挤出一个笑容。

可他笑起来实在古怪,显得颇为牵强,还不如不笑呢。

卫子衍上次给叶棠催眠,得知叶棠最厌恶自己的一点,便是冷漠无情,宛若一座毫无温度的冰山。所以,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他已经在改。

他特意在此处候着她归来。

又以笑脸相迎。

已是他最大的诚意。

显然,叶棠并不能领悟。

卫子衍丢下一句话:“不出门。”

这便转身就离开,像是极力维护尊严。

叶棠:“……”莫名其妙啊!

三日后,永宁伯府一道去法华寺吃斋祈福。

叶棠暂住伯府,自然也带着叶娴一道跟过去。

赵云景也一道出行。

不知是不是叶棠的错觉,她发现,大长公主殿下,不再排斥妹妹与赵云景走近。

两个孩子差不多岁数,性子相仿,又都是体弱之人,自是能玩得来。

卫家的车队出行,有持剑侍卫开路,途中百姓纷纷让道。

就在车队匀速往前行驶途中,恰逢路遇登闻台,便见一朝中官员,正赤着膀子,后背俱是触目惊心的伤痕,他跪于登闻台,面向皇宫的方向,字字珠玑:“皇上,阉党不除,天下难安呐!”

那言官正被仗责,高台之上,鲜血下涌,不多时,一条鲜活的性命,便消失在了一棍接着一棍的仗刑之中。

叶棠等人亲眼所见。

众人一阵唏嘘。

卫子衍的嗓音从车窗外传来:“看清楚了,这已是大燕所剩无几的赤忱忠血。”

叶棠望向卫子衍,仿佛再一次认识了他。

她上辈子不懂庙堂事,所做一切皆只是为了自保。

她一直以为,卫子衍是贪图权势,才行清君侧。

可这人分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他生来富贵,又岂会是贪图权势的人。

此刻,叶棠看着卫子衍。

卫子衍也看着她。

然而,四目相对的一瞬,叶棠又挪开视线,还迅速落下了马车车帘。

卫子衍:“……”他难道不比霍晏礼俊美?为何总是不愿意看他?方才,也是她先往外看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