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2页)
采薇懵懵懂懂,又问:“大小姐,咱们几时才能真正脱困?”
叶棠对卫子衍的能力倒是没有任何怀疑:“无需太久,不出半年,曹阉必定倒台。”
采薇这才放心。前阵子,她陪同两位小姐从冀州逃离的场面,此刻还历历在目。大小姐素来料事如神,她自是对大小姐的话坚信不疑。
卫子衍狭长凤眸微眯,他是背对着光的,眼底神色一片暗沉。
不出半年……
她为何又会知晓?
此时,叶棠手朝后,解开了兜衣的系带,就在那块碧色的绫罗布料落下之际,卫子衍猛地擡首,随即合上了屋顶的瓦砾,做完这一切,他闭了闭眼,稍稍晃神,这才再度睁开眼,并未继续窥探,而是催动轻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屋内,叶棠忽的打了个喷嚏,兜衣上沾了药酒,让她颇为不适,这便又让采薇取了一件干净的兜衣过来。她极为爱惜自己,兜衣的料子都是上乘的绫罗绸缎,触感丝滑细腻。
重新换好衣裳,叶棠就叫来了云瑶。
云瑶暂且以婢女身份待在叶棠身边,这也是对她最大的保护。她是罪臣之女,又已是教坊司的人,一旦被人知道身份,还会被抓回那销金窟去。
“云小姐,你可想清楚了?我不会逼迫你说出一切实情,但眼下却是你唯一的出路,卫家两位公子既然要帮云家平反,你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不是么?”叶棠言简意赅。
云瑶已经思量两日。
除却卫家兄弟二人之外,她的确再无旁的路可以走。
叶棠又催促了一句:“云小姐,令尊大人是老来得女,如今年事已高,眼下流放在外,怕是处境堪忧,你需得尽快做出决定。”
叶棠这话直击要害,云瑶本就动摇了,这下立刻点头同意:“好,我会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知卫世子。”
闻言,叶棠莞尔,拉住了云瑶的一只手:“云小姐,你不必太过焦灼,用不了多久,一切都会过去。”
云瑶打量了几眼叶棠,原先只以为叶棠不过就是一个容貌甚好的商贾之女,此刻看来,却觉得叶棠的眼神格外坚毅,与世家贵女不同。若说京都贵女们都是娇嫩牡丹,那么叶棠就是一朵绽放在悬崖峭壁的野蔷薇,美丽又负有野性。
没错,是野性。
总之,叶棠与她,是截然不同的女子。
青玉阁,才将将晌午,院中亭台旁的两株玉兰树已有百年之久,正当玉兰花开,浮香袅袅。
卫子衍正用午膳。
石案上摆放着三菜一汤,姜汁白菜、玫瑰豆腐、清炒芦蒿,外加一份小油菜清汤。
一眼看上去,叫人一下就想到“清汤寡水”四个字。
素有京都第一贵公子之称的卫子衍,饮食竟是这般清苦,活成了庙里的僧人。
卫子衍刚要用饭,不成想叶棠会在这个时辰带着云瑶过来。
卫子衍自是察觉到叶棠换了一身衣裳,若是没猜出,里面的兜衣理应也换了,到底是换成了鹅黄色?亦或是海棠色?她肌肤细嫩雪腻,胭脂色必然更是衬肤……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卫子衍捏着竹箸的手倏的一紧,连带着眉心也紧蹙了起来。
“……!”他这是魔障了么?
还是说,已到了浅尝风月的年纪了?
卫子衍对自己的感受毫无避讳。
他的确蠢蠢欲动了……
可君子爱美,自古如此,又有什么好回避的?
卫子衍并不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必然是叶棠过于招惹人的缘故。
他是男子,她是美人,他若对她起了邪念,也是情理之中。
如此一想,心中也就平复了稍许。
卫子衍面不改色,言归正传,说:“云小姐,你既已下定决心,那便说吧,我卫某洗耳恭听。”
云瑶不是一个蠢人,自是知道自己已没什么利用价值,卫家将她从教坊司救出来,只可能是为了云家的案子。
她陷入思绪,绞着手中帕子,娓娓道来。
“父亲鲜少会对我提及朝中事,但父亲被抓之前,与他的学生汪良闹了罅隙,我隐约听见,是汪良背叛了父亲。”
云瑶一言至此,卫子衍问:“汪良是寒门子弟,若非你父亲几年前慧眼识珠,他如今还在国子监熬资历,可此人并没有在云家出事后获利,你如何笃定汪良背叛了你父亲?”
其实,卫子衍调查过汪良。
但这人并不冒进,也无可疑之处。
云瑶轻叹:“他是为了情。卫世子,你去查一查苏玥儿,便能知晓一切。这苏玥儿原是扬州瘦马,汪良也是扬州人士。他二人相识于幼时,是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后来,苏玥儿被发卖京都,汪良一路苦读,便是为了来京都见她。”
叶棠这时忽然想起一事,插了话:“苏玥儿是京都四美之一,如今是万花楼的花魁。可万花楼背后之人好像也是曹总管,难道……是曹总管要挟了汪良?不然,汪良大可以给苏玥儿赎身,而不是不惜背叛良知,出卖恩师。”
叶棠言谈之间,桃花眼潋滟波光。
无疑,她的神情自信,又落落大方。
所猜测的每一点,又刚好符合卫子衍揣测。
卫子衍还发现,叶棠看着云瑶的眼神,也似是目光痴缠……
卫子衍:“……”
男人忽然意识到了一桩事,或许叶棠并非是故意总用“含情脉脉”的眼神凝望着他,而是她的双眸天生如此勾人摄魄。
但转念一想,他已经亲耳听见叶棠“倾慕”于他,显然,她面对他时,必然颇有心机。不然,她为何一开始不去勾搭王长岭那厮。
思及此,卫子衍鬼使神差的薄唇一扯,看不出到底是轻蔑,还是褒赞,说:“表妹倒是聪慧,一下就想到了要点之上。”
叶棠全当是卫子衍夸她,毕竟,能得到这人的赏识,实在难于登天:“多谢二表哥褒赞。”
卫子衍似是漫不经心:“呵。”
叶棠:“……”他冷呵又是甚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