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第2页)
周野坐在“林中茶会”的小屋里,炉火未灭,窗外是沉静的白。他面前坐着五位年轻人,都是创作者,或画画,或写剧本,或做独立游戏。
他们今天讲的故事,大多数都没有结局,也没有高潮。
有人说:“我写了一个关于植物会说话的世界,可我不知道它们该说什么。”
有人说:“我设计了一个游戏,玩家永远无法跳过开头的十分钟。”
有人说:“我只想做一款,只有‘听’动作的游戏。”
周野听完,没有点评,只是泡了一壶茶,递过去。
“你们说的都很好。”他说。
“可它们都不够热。”众人一怔。
“你们都在试图复刻《星界之门》的温度。”他说,“但你们忘了,那不是一个机制,不是一个叙事模型,它是——一把火。”
他顿了顿,望向窗外的雪,说:
“你们得先自己发冷,才知道火该怎么烧。”
室内一片安静。
没人说话,只有火焰轻轻爆裂的声音。
那一刻,他们都明白了。
这不是一场写作课,也不是一间工作坊。
这是一个重新找回“为什么要创作”的地方。
不是为了市场,不是为了奖项,不是为了平台点赞。
只是为了那一点点,你愿意等自己的信念。
茶会后,周野独自留在屋里。
炉火快熄了,他没添柴。
他想起三年前自己坐在桃源乡旧址门口的那个下午。
那时候,他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不知道怎么面对生活的中学生。
而现在,他依然不知道怎么面对生活,但他学会了——守。
他守着一些人,也守着一些沉默。
但他心里仍有一个未解的疑问:
陆羽到底去了哪里?
他没有执念于答案,只是偶尔路过一些林地、茶馆、旧书摊时,会下意识地寻找一个熟悉的背影。
可他从未找到。
直到那天,一封信寄到了林中茶会。
寄件人没有署名,只有一个旧邮戳,来自——贵州,黔东南,凯里。
信封里只有一张纸,一句话:
“火不在我这里了。”
周野读完,心跳如擂。
他立刻订了车票,独自出发,穿越风雪,抵达那座藏在群山深处的小城。
他没有明确目的地,只凭着感觉在街巷中穿行,走进山林,路过茶田,问路人、进茶馆、进苗寨,直到某一天,在一处偏僻茶马古道的尽头,他看见了一间木屋。
屋前有树,屋后有溪,门口是一张茶桌。
他敲了敲门,无人应。
他推门而入
,屋内无人,只有一张旧桌,桌上放着一本黑皮笔记本。
他颤着手翻开第一页。
上面写着:
“如果你看到这本笔记,就说明你找到了我曾经坐过的地方。”
“我没有死。只是火已经不需要我了。”
“我守了十年,现在想走走了。”
“但你来了,说明——你还愿意守。”
周野翻页,后面是一段又一段零散的笔记。
有关于游戏,有关于安静,有关于情绪的节奏,有关于风声如何被写进剧情。
也有关于他自己。
“我从来不是领导,我只是比他们早想了一点点。”
“我不怕失败,我怕有人以为成功才值得坚持。”
“我不是在给世界做游戏,我是在告诉一些孤独的人:你不是孤单的。”
读着读着,周野眼眶湿了。
他合上笔记本,坐在那张桌子前,就像当年陆羽坐着的那样。
他泡了一壶茶,独自喝完,然后在纸上写下一句:
“我会继续等他们。”
然后他把笔记本放回原位,轻轻关上屋门。
那天,他没有拍照,没有发朋友圈,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只是带着那一份继续沉默下去的力量,踏上归程。
回到Bj后,周野在“林中茶会”上宣布:
“我们要做一款新游戏。”
众人惊愕。
他笑了笑,说:
“不是续集,不是致敬,是新的火。”
他将游戏命名为:
《无言者》
设定是一个没有语言的世界,所有角色只能通过风声、光影、眼神、姿态来表达情绪,玩家唯一能做的操作是“倾听”。
游戏没有目标,只有“等待”。
等待另一个角色靠近你,与你对视,与你一同坐下。
坐下的时长,决定你能解锁的“共鸣”。
游戏上线后,最初几天无人问津。
一位主播在试玩时说:“这玩意儿连‘归林’都不如,坐下能干嘛?”
但一周后,评论区开始出现奇怪的留言:
“我陪一个npC坐了二十分钟,他才握住我的手。”
“我不再怕沉默了,这游戏教我怎么等一个人。”
“我想我懂了,原来最深的情感,是看不见的。”
某一晚,一个玩家在B站上传了自己陪母亲玩《无言者》的视频。
视频中,母亲在屏幕前坐了整整十五分钟,什么也没做,最后转头望向镜头,说:
“我年轻时,也这么等过一个人。”
那条视频爆了。
《无言者》成为年度最具情绪影响力的游戏。
但周野没有接受任何采访。
他只在一封公开信中写道:
“我不是创作者,我只是火的搬运工。”
“那年雪夜,我在门口坐下。”
“现在轮到我,留一盏火,等你。”
尾声
某年某月,Bj初雪。
一位少年站在一间老旧屋子前,门口贴着一张纸:
“茶还热着,火还亮着。”
他推门而入,屋内坐着一个青年,身旁是一壶茶,一本笔记,一张旧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坐在树下,望着远方。
“你是……”少年问。
青年笑着说:
“我不是谁。”
“我只是守火的人。”
少年没有再问。
他只是脱下外套,坐到青年对面。窗外雪落得更密了,像时间在悄悄掩埋什么。
青年起身,取了两只盏,一壶茶,水未沸,火还温。他没有多说话,只是把茶递过去。
少年接过,双手捧着,低头喝了一口。是微苦的普洱,尾韵却甘。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在等谁吗?”他轻声问。
青年摇摇头:“不是等谁,是等‘有人愿意坐下’。”
“那他来了,你会说什么?”
青年沉吟片刻,望着窗外的白雪,说:
“我不会说话。我只会倒茶。”
两人相视一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