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何苦

第626章 何苦

冰冷、坚硬、带着硫磺与铁锈腥气的触感，透过破烂的衣料，刺入张九思的背脊。?*天/禧|\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3他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在陌生的暗红地面上，怀中是青瓷冰冷而微弱的气息。覆盖她的青色光茧如同晨露般消散，露出她苍白依旧却稍显平稳的面容。那块布满蛛网裂痕的星髓石，静静地躺在她的手边，黯淡无光。

意识沉沦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深渊。逆向星痕如同破碎的琉璃，每一道裂痕都燃烧着灵魂被撕裂的余烬。失明与失聪的牢笼将他囚禁，唯有新生的“星痕视觉”，在濒死的边缘，捕捉到了那足以冻结灵魂的一幕——

前方，那片如同凝固血肉般蠕动、扭曲的暗红色镜壁深处，一双巨大无朋、如同熔化的黄金浇铸而成的冰冷竖瞳，正缓缓睁开！那竖瞳中不含任何情绪，只有最纯粹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以及一种源自太古洪荒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暴虐与吞噬欲望！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粘稠熔岩，瞬间灌满了整个空间！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每一次无形的“呼吸”都灼烧着肺腑。张九思感觉自己脆弱的身体和灵魂，在这股气息下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彻底碾碎、同化！

那熔金的竖瞳，冰冷地锁定了地上两个渺小的闯入者。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窒息感即将彻底吞噬张九思残存意识的刹那——

“咦？”

一个苍老、沙哑，却带着一丝惊疑与凝重的声音，如同穿透浓雾的微弱烛火，极其突兀地在这片充满毁灭气息的空间中响起！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张九思那新生的、基于星痕共鸣的感知层面！如同在绝对的死寂中投入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了他意识深处濒临熄灭的涟漪！

紧接着，一道身影极其诡异地出现在张九思和青瓷的身前，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只是从空间的褶皱中迈步而出。

那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一身破烂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麻布袍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的皮肤如同风干的树皮，布满深褐色的灼痕与扭曲的疤痕。他佝偻着背，头发稀疏灰白，杂乱地贴在头皮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浑浊不堪，一只眼珠甚至呈现出如同凝固岩浆般的暗红色，似乎早已失明。然而，他仅存的那只完好的左眼，此刻却闪烁着一种极其锐利、仿佛能洞穿虚实的精光，死死盯着镜壁深处那双熔金竖瞳！

老者身上没有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外泄，甚至感觉不到多少生机，如同一截即将燃尽的焦木。但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却如同一块历经万载地火煅烧、早已冷却却依旧顽强的古老礁石，硬生生在汹涌的毁灭气息中撑开了一小片相对“平静”的区域！

“熔金之瞳…噬界古兽的气息…这孽畜的封印怎会松动至此？”老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沉重，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那只完好的左眼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古老符文一闪而逝，倒映出镜壁深处那双竖瞳周围缠绕的、几乎淡不可见的暗金色封印纹路——那纹路，竟与初代镜侍星痕的气息隐隐相似！

镜壁深处，那双熔金的竖瞳似乎被这突然出现的老者吸引了注意。瞳孔微微转动，将老者那枯槁的身影也纳入漠然的视线。一股更加狂暴、带着被冒犯怒意的毁灭气息，如同无形的巨浪，狠狠压向老者！

老者佝偻的身躯猛地一沉，脚下的暗红地面甚至发出细微的龟裂声！他那破烂的麻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但他并未后退半步，仅存的左眼中精光爆射，浑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沧桑、沉淀了无尽岁月的坚毅与冷冽。

“哼！被初代大人亲手封入镜渊熔炉核心的败犬，也敢逞凶？！”老者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如同敲击在某种法则的节点上！他枯瘦如鸡爪的右手猛地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对着那双熔金竖瞳！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ˉ幻-￠&想e?姬° ?a最·^新d°章?^节_更·?新d快$?只见老者掌心皮肤下，骤然亮起无数道极其细微、如同烧红烙铁般的暗红色纹路！这些纹路并非星痕，更像是一种烙印在血肉骨髓深处的古老契约印记！印记亮起的瞬间，镜壁深处那双熔金竖瞳周围的暗金封印纹路，如同被注入了新的力量，猛地亮起一瞬，散发出更加稳固、强大的禁锢气息！

“吼——！！！”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隔着亿万层空间壁垒传来的、充满无尽愤怒与不甘的咆哮，直接在张九思和青瓷的灵魂深处炸响！那熔金竖瞳猛地收缩，狂暴的毁灭气息如同被无形的锁链强行勒紧，不甘地回缩、压制！竖瞳死死盯着老者，怨毒与暴戾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但终究被那骤然加强的封印之力强行压制回镜壁深处，缓缓隐没。那股笼罩整个空间的恐怖威压，也随之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只留下令人心悸的余韵和空气中残留的灼热硫磺味。

空间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镜壁如同受伤巨兽的脏器般，依旧在缓慢而沉重地蠕动。

老者缓缓放下手，掌心那暗红的烙印印记迅速黯淡下去，重新隐没于干枯的皮肤之下。他佝偻的身躯似乎更加弯曲了一些，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将内脏咳出，浑浊的左眼中也透出浓浓的疲惫。

他喘息片刻，这才缓缓转过身，那只锐利的独眼，落在了地上昏迷不醒的两人身上。他的目光首先扫过张九思，在他布满恐怖裂痕、黯淡无光的逆向星痕上停留片刻，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异，有审视，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逆向星痕…竟真有人能承载…还伤成了这副模样…”老者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随即，他的目光移向青瓷，尤其是她眉心的星纹和她手边那块几乎碎裂的星髓石。

“星主血脉…星髓石…也耗尽了本源…”老者蹲下身，枯瘦的手指极其小心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轻轻拂过星髓石布满裂痕的表面。指尖触及的刹那，那石头上微弱得几近于无的星主本源印记，似乎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痴儿…何苦来哉…”老者低声呢喃，语气复杂难明。他伸出双手，一手虚按在张九思气海上方，一手悬于青瓷眉心星纹之上。

一股极其温和、如同地底深处流淌了亿万年的暖泉般的能量，缓缓从老者干枯的双手中流淌而出。这能量并不磅礴，甚至显得有些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与滋养万物的厚重感。它并非直接治愈两人那深入灵魂和本源的创伤，而是如同最精妙的引子，小心翼翼地渗透进去，梳理着他们体内彻底紊乱、濒临崩溃的能量循环，如同老农梳理板结的土地，为枯死的根系注入一丝微弱的生机。

张九思破碎的意识，在这股温厚坚韧的能量浸润下，如同浸泡在温水中，那撕扯灵魂的剧痛得到了难以想象的缓解，沉沦的速度被强行止住，甚至开始极其缓慢地向上浮起。逆向星痕裂痕深处渗出的灰黑色气息，也被这股力量温和地压制、驱散。

青瓷苍白的面容上，死灰之色似乎又淡去一分，微弱的呼吸在老者能量的引导下，变得更加悠长平稳。

做完这一切，老者本就枯槁的面容似乎更加灰败了几分，那只完好的左眼也蒙上了一层疲惫的阴影。他缓缓收回手，喘息着站起身，环顾这片如同巨大生物腔室般的诡异空间。暗红的镜壁缓缓蠕动，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铁锈的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源自地核深处的灼热脉动。

“镜渊熔炉…核心边缘…不是久留之地。”老者沙哑地自语，浑浊的独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再次看向地上昏迷的两人，尤其是张九思那布满裂痕的星痕和青瓷手边碎裂的星髓石，眼中掠过一丝决断。°$完:?￠本x神3￥}站¨|! $已￠发~,￡布3>=最[?新#章÷?节?

他伸出枯瘦的手掌，掌心向上，对着虚空轻轻一招。

嗡！

空间泛起微弱的涟漪。几块散落在不远处暗红地面上的、不起眼的暗红色碎晶石，如同受到召唤般飞入老者掌心。这些碎晶石形状不规则，表面粗糙，内部却隐隐流动着极其微弱、如同凝固岩浆般的暗红光晕。

老者五指收拢，掌心暗红的烙印印记再次微亮。一股无形的灼热之力从他掌心透出，笼罩住那几块碎晶石。碎晶石在他掌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变形，如同被无形之手揉捏的软泥，最终融合、塑形成两枚仅有拇指大小、造型古朴、没有任何纹饰的暗红色指环。

指环成型，老者掌心烙印的光芒也随之熄灭。他俯下身，极其小心地将一枚指环戴在张九思布满裂痕、焦黑碳化的左手无名指上，另一枚则戴在了青瓷纤细的右手无名指上。

指环触体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流，带着一种与这片熔炉核心空间隐隐契合的波动，从指环中渗透出来，极其缓慢地滋养着两人残破的身躯，同时形成了一层几乎难以察觉的、隔绝此地灼热与毁灭气息的微弱力场。

老者做完这一切，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剧烈地咳嗽起来，佝偻的身体几乎蜷缩成一团。他喘息良久，才艰难地直起身，浑浊的独眼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昏迷的两人，尤其是张九思指间那枚暗红的指环。

“缘起缘灭…劫数自担…老夫…也只能帮到这里了…”沙哑的声音消散在死寂的空间中。老者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无声无息地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时间的概念在昏迷中变得模糊。张九思感觉自己沉在一片温热的、带着硫磺气息的泥沼里，灵魂的剧痛被一股温和坚韧的力量包裹着，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那么撕心裂肺。逆向星痕的裂痕如同干涸龟裂的大地，被丝丝缕缕温暖的泉水浸润，带来微弱的麻痒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