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救肖天(第2页)
丹药入口的瞬间，并未带来预想中磅礴的药力冲击，反而像是一滴冰冷的水珠落入了滚烫的油锅！
“呃啊——！”
肖天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剧烈地向后弓起！他的眼珠瞬间布满血丝，向外暴凸，仿佛下一刻就要夺眶而出！
紧接着，一股浓稠如墨汁、腥臭欲呕的粘稠黑气，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熔岩，骤然从他头顶百会穴狂暴地喷涌而出！这股黑气比之前浓郁了何止十倍，瞬间凝聚成一道粗壮的黑烟之柱，直冲殿顶那玄奥的星图！黑烟翻腾扭曲，无数狰狞的毒虫、骷髅、怨魂面孔在其中幻化、嘶吼、挣扎，发出无声的恶毒诅咒，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阴风惨惨，连静心石地面都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黑霜！
“小天！”林婉儿失声惊呼，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就要冲过去。
“别动！”叶凡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声音凝重无比，眼中却闪烁着洞察的光芒，“这是咒力被强行剥离驱逐！是好事！稳住！”
果然，那冲霄而起的污秽黑柱并未能持续肆虐。就在它即将触及殿顶星图的刹那，星图骤然亮起！无数星辰虚影垂落，交织成一张细密的光网，柔和却坚韧无比地笼罩下来。同时，肖天体内，一股源自那灰褐色丹药的、看似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灰蒙蒙气息，如同燎原的星火，正以他的丹田为核心，顽强地蔓延开来。
灰气所过之处，如同最纯净的涤荡之力。那些附着在肖天经脉、血肉、骨骼深处，如同附骨之疽的黑色诅咒之力，如同积雪遇见了烈阳，发出“嗤嗤”的消融之声，纷纷被逼退、剥离、瓦解！灰气与黑气在他体内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每一次交锋，都让肖天痛不欲生，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如同有无数条小蛇在疯狂游走、争斗。汗水混合着体内排出的污秽黑血，瞬间将他身下的寒玉蒲团染得一片狼藉，腥臭之气弥漫开来，几名修为稍浅的年轻弟子忍不住掩鼻后退，脸色发白。
张诚君负手而立，静静地注视着这痛苦而关键的过程，面色平静无波，眼神深邃如古井。那冲天的污秽黑柱，在星图光网的压制和肖天体内灰气的内外夹攻下，终于开始后继乏力，如同被斩断了根系的毒藤，翻腾的势头渐渐减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息，对殿内所有人，尤其是对林婉儿而言，都是一种煎熬。她紧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肖天，心中疯狂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是半个时辰。终于——
那狂暴喷涌的污秽黑柱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紧接着，如同被戳破的脓包，黑柱轰然溃散！不再是凝聚的烟柱，而是化作无数细碎如尘埃的黑色光点，带着最后不甘的尖啸，被殿顶星图垂落的清辉彻底净化、湮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肖天体内那场惨烈的拉锯战也宣告结束。最后一丝顽固的黑气，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残雪，在他心脉附近发出一声绝望的嘶鸣，被一道骤然强盛的灰气彻底扑灭、净化！
“嗬……”肖天弓起的身体猛地一松，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污秽不堪的蒲团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眉心处，那团盘踞了两年之久、如同活物般的浓黑气团，已然彻底消散无踪，只留下一个淡淡的、如同被火焰灼烧过的暗红色印记。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如游丝，但笼罩他全身的那股阴冷、污秽、令人绝望的死寂气息，已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属于生命本身的微弱温热。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数息。
随即——
“呼……”不知是谁长长地、彻底地呼出了那口憋了不知多久的浊气。
紧接着，如同堤坝决口，压抑了太久的欢呼与激动瞬间爆发开来！
“成了！咒力散了！”
“肖师兄有救了！天佑我羽仙门！”
“师祖神通！师祖神通啊！”
年轻弟子们激动得语无伦次，甚至有人喜极而泣。林婉儿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双腿一软，若非叶凡及时搀扶，几乎要跌坐在地。她看着肖天虽然虚弱却明显平稳下来的呼吸，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是狂喜的泪水。她挣脱叶凡的搀扶，踉跄着扑到肖天身边，小心翼翼地握住他冰凉的手，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脉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武凌、叶凡等人，亦是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看向张诚君的目光充满了由衷的感激与更深沉的敬畏。如此诡异歹毒、纠缠了两年的神魂诅咒，竟在师父亲自出手下，被一粒看似不起眼的丹药，如此干脆利落地破除！这份手段，当真是神鬼莫测！
张诚君看着瘫软在地、气息虽弱却已无大碍的肖天，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神色。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点评了一件寻常小事：“嗯，药效尚可。看来那巫族老鬼贴身珍藏的救命丹药，效果还是差强人意的。”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点冷幽默的弧度，“早知如此有效，当初在葬神渊，就该多从那几个老家伙身上摸几瓶出来，省得浪费手脚。”
这话听得殿内众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师祖这语气，仿佛不是去诛杀凶名赫赫的巫族元老，倒像是去逛了一趟集市，顺手“摸”了点土特产回来？
张诚君并未理会众人古怪的神色。他目光一转，落在叶凡身上，随手又是一拂。一粒与刚才喂给肖天一模一样的灰褐色丹药，轻飘飘地飞向叶凡。
“叶凡。”张诚君的声音恢复了平淡，“此丹拿去。召集丹堂长老，细细分解，剖析其药理构成、炼制手法、以及其中蕴含的、针对此类诅咒源力的特殊克制法则。务求破解其炼制之法，若能逆向推衍，加以改良，融于我羽仙门丹道体系，善莫大焉。这巫族的‘糖豆’，倒也有些值得借鉴之处。”
叶凡神情一肃，立刻躬身，双手极其郑重地接住那粒看似普通的丹药，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弟子遵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师父所托！”他深知此丹的价值，这不仅仅是救命的丹药，更是打开巫族核心诅咒防御体系的一把钥匙！其意义之重大，难以估量。他不再耽搁，向张诚君和众同门一礼，便迫不及待地转身，步履匆匆地离开大殿，直奔丹房而去，背影都透着一股专注与兴奋。
随着叶凡的离去，殿内紧绷的气氛彻底松弛下来。阳光透过高大的雕花窗棂洒入，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腥臭也迅速被殿内流转的清新灵气涤荡干净。年轻弟子们开始低声交谈，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有条不紊地清理肖天身边和地面的污秽，并小心翼翼地将他转移到旁边早已准备好的、铺着柔软灵草锦缎的软榻上。
林婉儿亲自拧了温热的灵泉水，用丝帕一点点擦拭肖天脸上、颈间的污血和冷汗，动作轻柔无比。看着肖天在软榻上沉沉睡去，呼吸虽然微弱却均匀悠长，那紧锁了两年的眉头终于彻底舒展开来，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一股巨大的疲惫感袭来，但更多的，是满心的感激与庆幸。
困扰羽仙门天才弟子肖天整整两年的、令人束手无策的恶毒诅咒，终于在张诚君归来的这一刻，如同春日残雪，在混沌元尊弹指间灰飞烟灭。
问道殿内，沉重的阴霾彻底消散。祥云依旧在殿外舒卷，仙禽的清鸣穿透云层，悠扬悦耳。殿顶的诸天星图缓缓流转，清辉如洗，无声地映照着下方劫后重生的平和景象。那粒灰褐丹药带来的生机，正随着肖天平稳的呼吸，丝丝缕缕地修复着他被诅咒侵蚀得千疮百孔的身体与神魂。
张诚君负手立于殿门内侧，目光掠过软榻上沉睡的肖天，扫过殿中忙碌却充满希望的年轻面孔，最后投向殿外那浩渺无垠的云海与远山。他脸上并无太多喜悦，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解除一个弟子的诅咒，对他而言，不过是指尖拂去一粒微尘。真正值得在意的，是那诅咒背后潜藏的阴毒算计，是这看似平静的仙武大陆之下，是否还有更多巫族残留的暗影在蠢蠢欲动？
叶凡手持那枚灰褐丹药，步履匆匆穿过连接主殿与丹房的悬空玉廊。丹药在掌心传来一丝奇异的温凉，仿佛有活物在其中沉睡。他低头凝视着丹药表面那些看似杂乱的细微纹路，心中那份因肖天得救而生的喜悦，渐渐被一种丹师特有的敏锐警觉所取代。这丹药的气息……除了那霸道的破咒之力外，似乎还缠绕着一丝极其隐晦、极其古老、甚至带着点……不祥的意味？巫族秘药，果然诡谲莫测。他下意识地收拢五指，将丹药握得更紧，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丹房深处，那尊铭刻着无数阵法的“玄微离析鼎”已隐隐在望，答案，或许就在其中。
云莽仙府的护山大阵之外，一片被浓郁瘴气笼罩的阴暗沼泽深处。淤泥无声地翻滚，一个完全由腐烂水草和枯骨拼凑而成的诡异身影缓缓浮现。它没有五官，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孔洞望向羽仙门的方向。就在肖天体内最后一丝诅咒之力被彻底净化湮灭的瞬间，这枯骨草人猛地一震，构成它身体的几根细小肋骨“咔嚓”一声断裂开来。一股无声的、充满了极致怨毒与毁灭欲望的意念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以它为圆心，朝着沼泽更深处、朝着那不可知的黑暗源头，一圈圈地荡漾开去。寂静的沼泽，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声音在回应，如同毒蛇吐信，又似百虫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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