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鞭毛虫的老金龙 作品

第637章 无尽岁月,再见天日

接上回,时空仿佛在他脚下折叠、延展,又骤然收束。张诚君一步踏出,如同挣脱了无形的丝线,眼前的景象倏然变幻。不再是先前那片混乱驳杂、能量肆虐的深渊核心区域,入目所及,是一片凝固的、沉甸甸的灰暗。

空气凝滞得如同铅汞,没有丝毫流动的迹象。光线在这里也显得格外吝啬,勉强勾勒出模糊的轮廓,一切都像是蒙着一层万年不散的尘埃。脚下并非坚实的大地,而是一种非金非玉、冰冷坚硬的黑色物质,蔓延向灰暗的远方。头顶,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无边无际、压抑到令人心悸的暗沉穹顶,仿佛随时会倾塌下来,将这方寸之地彻底埋葬。

“葬神渊…果然玄奥莫测。”张诚君的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玩味的探究,“空间层层嵌套,自成囚笼。这般手笔……”他深邃的目光扫过这片凝固的灰暗天地,神念如同无形的潮水,谨慎而细致地铺展开去,试图捕捉任何一丝残留的法则波动。然而,除了万古沉淀的死寂,岁月仿佛已将一切痕迹都彻底抹平,连一丝可供追溯的涟漪都未曾留下。“悠悠万载,连神族天骄的印记也消散得如此干净了么?”

就在他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掠过前方那片最为浓重的灰暗时,视线骤然一凝。

一座大殿!

它并非矗立,更像是从这片凝固的灰暗中“生长”出来,与整个空间浑然一体。材质非石非木,呈现出一种历经万劫而不朽的暗沉青铜色泽,表面布满了细密繁复、难以名状的天然纹路。大殿的形制极其古拙,线条粗犷而沉重,带着洪荒初辟时的苍莽气息,散发出一种镇压万古的森严与孤寂。

最为醒目的,是那两扇紧闭的、高达数十丈的青铜巨门!门板厚重得难以想象,上面覆盖着层层叠叠、早已黯淡却依旧能感受到其恐怖威能的古老符文。门环并非寻常兽首,赫然是两个栩栩如生的巨大青龙之首!龙角峥嵘,鳞片森然,龙口微张,獠牙毕露。最诡异的是那一对龙睛,并非镶嵌的宝石,而是两团凝固的、深邃如血渊的暗红光芒,如同两颗沉眠万载的心脏,此刻正极其缓慢、极其微弱地……一闪,又一闪!每一次明灭,都牵动着周围凝固的灰暗空间产生一丝难以察觉的扭曲,仿佛在汲取着这片死地的最后一丝能量维系着自身的存在。那红光,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审视意味。

巨门两侧,是两头以整块无瑕温润的白玉雕琢而成的镇门神兽——麒麟!它们姿态雄踞,昂首向天,鬃毛飞扬,四肢筋肉虬结,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麒麟的眼神冰冷而威严,如同亘古不变的法则守卫,冷冷地“注视”着大殿前这片灰暗的虚空,以及刚刚踏入此地的“闯入者”。白玉的光泽在灰暗中幽幽流转,与门环上诡异闪烁的血红龙睛形成鲜明而森然的对比。

“好家伙,”张诚君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心中暗道,“看门龙眼会喘气,白玉麒麟当保安……这排场,当年这位神族‘钉子户’,品味挺别致啊。”他脚步未停,沉稳地向着那散发着无尽压迫感的青铜巨门走去,每一步落下,都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荡开细微的回音。

越是靠近,那青铜巨门散发出的古老威压便越是沉重,如同无形的山岳覆压下来。然而,当张诚君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悄然拂过那看似坚不可摧、布满玄奥符文的门扉时,他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了然于胸的笑意。

“封天印地大阵?”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近乎亲切的熟稔,仿佛在打量一件久别重逢的老物件,“啧,还真是老朋友了。当年布下此阵的神族同道,怕是把棺材本都压在这门锁上了吧?”他目光如炬,瞬间捕捉到了门扉上那些黯淡符文的微妙流转。岁月的力量是这世间最无情的刻刀,即便是号称封天绝地的神族顶级禁制,在无尽光阴的冲刷下,也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圆融无暇。

阵纹衔接之处,不少地方出现了极其细微、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断裂和能量枯竭点。那些原本应该循环不息、生生不灭的法则链条,此刻就像即将燃尽的烛芯,光芒微弱到了极致,只余下最后一点顽固的余烬在勉强维系着禁制最基础的框架,使其不至于彻底崩解消散。

“油尽灯枯,强弩之末。”张诚君心中下了论断,同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触。这阵法,他曾见过其全盛时期的辉煌,一念起,可锁星辰,可镇寰宇,何等霸道绝伦!如今却在这暗无天日的深渊夹层里,落寞地走向寂灭。时光这把杀猪刀,连神族的禁制都不放过。

他不再犹豫。指尖微动,不见惊天动地的法力波动,只有一缕缕极其精纯、凝练到极致的混沌元力自其指尖流淌而出。这力量仿佛拥有生命,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道”的韵律,精准地刺向那些黯淡阵纹的关键节点——并非以力强破,而是如同最高明的锁匠,用最契合的“钥匙”,轻轻拨动那早已锈蚀不堪的锁芯。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韵律感,指尖在虚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混沌元力随之勾勒出一个个微小却精妙的符文,如同轻巧的补丁,又如同巧妙的撬棍,精准地嵌入封天印地大阵那早已腐朽的能量循环节点。那些顽固的法则链条,在这股更高等、更本源的混沌力量面前,如同遇到克星,发出无声的哀鸣,不甘地松动、退让。

整个过程,竟只用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当最后一个关键节点被混沌元力覆盖、抚平,整座青铜巨门上流转的黯淡符文骤然一暗,随即彻底敛去了最后一丝光芒,连那对闪烁的血红龙睛也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力量,红光变得极其微弱,几乎熄灭。笼罩在巨门之上那股沉重的、隔绝天地的无形威压,如同退潮般瞬间消散无踪。

“成了。”张诚君收回手指,指尖萦绕的混沌元力悄然散去。他深吸一口气,这深渊夹层中污浊凝滞的气息涌入肺腑,却无法冲淡他此刻心头的凝重与一丝莫名的悸动。万古尘封,今日重见天日,门后究竟是怎样的景象?

他伸出双手,掌心按在那冰冷刺骨、布满岁月蚀痕的青铜门板上。触手之处,并非金属的坚硬,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沉重与沧桑。

“嘎吱——嘎吱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此地凝固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死寂。这声音干涩、喑哑,像是垂死巨兽的呻吟,又像是不甘的亡魂在发出最后的叹息。沉重无比的巨门,在张诚君沛然莫御的力量下,被缓缓向内推开。

一股无法形容的、沉淀了无尽岁月的浑浊气流,如同沉睡万古的巨兽喷出的第一口吐息,猛地从门缝中汹涌而出!

气流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浓烈的、仿佛能渗入骨髓的尘埃味道。但这尘埃并非凡俗尘土,其中混杂着奇异的神性粒子,闪烁着极其黯淡的金色微光。更令人心悸的,是气流中蕴含的复杂“气息”。

那是古老到难以追溯时光长河源头的苍茫;是曾经辉煌煊赫、如今却只余下空壳的“神性”余晖;一种深入骨髓、足以冻结灵魂的落寞与孤寂;以及一丝丝沉淀在尘埃最深处、无论如何也无法被时光完全磨灭的……强烈到极点的无奈与不甘!这股混合的气息是如此沉重,如此复杂,仿佛将一段被遗忘的悲壮史诗浓缩在这一口吐息之中,狠狠地撞在张诚君的神魂之上。

他岿然不动,周身自然流转的混沌元力将这股污浊沧桑的气流隔绝在外。但那股精神层面的冲击,却让他深邃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涟漪。他仿佛看到了一尊顶天立地的神只,在绝望的深渊中发出最后无声的咆哮,最终归于永恒的沉寂。这大殿,是神坛,亦是棺椁。

大门彻底洞开。

门后的景象映入眼帘。大殿内部的空间远比从外部感知的更加广阔、深邃,仿佛运用了空间折叠的法则。支撑穹顶的巨柱,每一根都需数人合抱,上面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神族征战图腾,依稀可见神龙腾空、天凤翔舞、神人挥戈的磅礴景象,只是如今都蒙上了厚厚的、闪烁着微光的尘埃,辉煌被掩埋,只余下苍凉的剪影。地面是某种深青色的神玉铺就,同样被尘埃覆盖,踩上去松软无声。

然而,大殿内所有的空旷、所有的死寂、所有的尘埃与模糊的图腾,都无法夺走那最核心之处的光芒。

就在大殿的正中央,一座高逾十丈的巨大王座,如同定海神针般矗立着。它通体由一整块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仙灵石”雕琢而成!这种传说中的神物,蕴含最精纯的仙灵本源之气,是滋养神魂、淬炼神体的无上瑰宝,此刻却只是被当作打造王座的材料。仙灵石本身散发出温润柔和的七彩霞光,如同流淌的液态彩虹,将周围沉沉的灰暗都驱散了几分。霞光流转,映照得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带上了一层迷离的幻彩。

王座之上,一道身影盘膝而坐。

他身形极其高大魁梧,即使盘坐,也给人一种渊渟岳峙、顶天立地的磅礴感。身披一件金丝织就、绣满了玄奥莫测日月星辰、山川河岳、神魔图腾的宽大金袍。金袍依旧光华流转,神辉熠熠,仿佛岁月在其上并未留下多少痕迹,彰显着主人身份的无上尊贵。

但这身影本身,却是一片死寂。

他低垂着头颅,面容隐在金袍兜帽投下的阴影里,看不真切。双手自然地垂放在盘坐的膝上,姿态凝固,如同一尊被时光冻结的雕像。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没有一丝能量的波动,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绝对静止。仿佛这尊身影自亘古以来便坐在这里,还将一直坐下去,直至宇宙终焉。

然而,在这绝对的死寂与凝固之中,偏偏又有一层淡淡的、却无比纯粹神圣的金色光晕,如同呼吸般极其微弱地、极其缓慢地,自那金袍身影的周身散发出来。这金光柔和而坚韧,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至高法则气息,纯粹到了极致的神圣!它顽强地抵抗着周遭的尘埃与死寂,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固执地不肯熄灭,无声地诉说着这尊身影生前所达到的、那足以令诸天星辰都黯然失色的恐怖境界——那是远在寻常大帝境之上,触摸到某种真正不朽门槛的威能!

张诚君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缓缓扫过王座,扫过那凝固的身影,最终落在那层微弱却坚韧的金色光晕上。他心中再无怀疑,一个清晰的认知浮现:“神族遗蜕!而且……绝非普通神只!这等神性本源,即便身死道消万古,其辉光依旧不灭,生前定是神族中跺跺脚都能让一方宇宙震颤的巨头人物。”

他缓步向前,足下的神玉地面吸收了所有声音,大殿内死寂得可怕。就在他距离那仙灵石王座约莫十丈之遥,神念正欲更加细致地探查那金袍身影的状态时——

异变陡生!

王座上,那低垂着头颅、死寂凝固的金袍身影,其眉心正中央的位置,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一点米粒大小的璀璨金光!

这一点金光出现得极其突兀,如同在无尽黑夜中点燃的第一颗星辰,瞬间就吸引了张诚君全部的心神。它并非静止,而是微微震颤着,仿佛蕴含着某种即将爆发的、被压抑了万古的意志。

紧接着,那一点金光猛地脱离眉心,如同离弦之箭,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悬浮在王座前方、那凝固身影头顶上方约三尺的虚空之中。

金光骤然大盛!

仿佛一颗微缩的恒星在瞬间被点燃!刺目欲盲的金色光芒猛烈爆发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仙灵石王座散发的七彩霞光在这纯粹霸道的神性金光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风暴席卷,形成无数道细小的金色涡流,疯狂旋转。

这光芒的爆发只持续了短短一息,便如同被无形之手约束,骤然向内坍缩、凝聚。刺目的强光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约莫一人高的、稳定而柔和的金色光团。光团如同液态的黄金,缓缓流淌、塑形。

一个身影的轮廓,在光团中逐渐清晰。

金丝编织的华丽长袍,样式与王座上那凝固身躯所穿一般无二,只是略显虚幻。宽大的袍袖,威严的肩部轮廓,魁梧挺拔的身形……最终,一张属于中年男子的面孔清晰地浮现出来。这张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刚硬如岩石,眉宇间天然带着一种久居上位、俯瞰众生的威严气度。只是此刻,这张威严的脸庞显得异常苍白透明,如同最上等的琉璃,甚至能隐约看到其后方王座扭曲的景象。他的双眼紧闭着。

就在他身形彻底凝聚成型的刹那,一股虽然微弱、却本质极高、如同源自生命位阶顶端的无形威压,如同水波般以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这股威压扫过支撑大殿的巨柱,柱身上厚厚的尘埃被微微拂动;扫过地面,深青色的神玉似乎都亮了一瞬;扫过张诚君的身体,他体表自然流转的混沌元力泛起细微的涟漪,如同清风吹皱了平静的湖面。

那紧闭的、由纯粹金光构成的眼睑,终于缓缓掀开。

一双眼睛!

并非凡俗的眼眸,而是两团燃烧的、浓缩的、如同液态太阳般的璀璨金色神焰!神焰跳动着,目光深邃如渊,蕴含着无尽的沧桑与审视一切的智慧。这目光穿透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就牢牢锁定了站在大殿中央的张诚君。

当那燃烧着金色神焰的双眸,清晰地映照出张诚君的身形、感知到他身上那纯正而强大的人族气息时,那威严的金色虚影脸上,所有的情绪在刹那间凝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错愕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那由纯粹神性能量构成的、略显透明的面庞上荡漾开来。

紧接着,错愕如同冰雪消融,被一股巨大的、几乎无法抑制的狂喜所取代!那狂喜如此猛烈,以至于他周身稳定的金色光焰都随之剧烈地波动、升腾了一下,仿佛随时会重新炸开。

一个低沉、浑厚,带着奇异金属颤音、却难掩巨大情绪波动的声音,直接在这片死寂的空间中响起,清晰地传入张诚君的识海:

“人……人族小辈?”

声音顿了顿,那燃烧的金色双瞳如同探照灯般,带着难以置信的急切,猛地扫向张诚君的身后,扫向那洞开的、空无一物的青铜巨门之外那片凝固的灰暗。神念也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蔓延出去,却又在触及大殿边缘时被无形的壁垒挡回。搜寻……徒劳。

声音里的狂喜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迅速冷却,只剩下浓浓的困惑与一丝沉甸甸的失落,甚至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不安:

“怎会……只有你?神族……我神族的后辈何在?”

那双燃烧的金色神瞳,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如同实质般重新聚焦在张诚君脸上,等待着答案。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因这无声的询问而变得更加凝重。

张诚君迎着那两道如同实质、蕴含着万古沧桑与巨大失落的目光,神色平静无波。他微微颔首,动作从容不迫,声音清晰而平稳地在这沉寂了万古的大殿中响起:

“前辈。”他略作停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您在此沉眠,隔绝于诸天之外,岁月流逝,恐怕早已远超您所能感知的极限。”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直视着那燃烧的金色神瞳,一字一句道:“如今的仙武大陆,神族……已然绝迹。至少,在晚辈所知的范围内,漫长岁月以来,未曾听闻过任何神族在此界显化踪迹。”

此言一出,那金色虚影周身的光焰猛地一滞,仿佛被冻结。燃烧的神瞳中,那跳动的火焰也凝固了刹那,流露出一抹深沉的茫然,仿佛无法理解这四个字代表的含义——神族绝迹?在仙武?

张诚君并未停止,继续道:“至于神族根基所在……”他目光投向大殿上方那深邃的、仿佛凝固的灰暗穹顶,仿佛要穿透这深渊夹层,望穿无尽星海,“据晚辈所知,神族的大本营,如今应立于那浩瀚无垠的宇宙中央大世界之中。那里,才是诸天强族汇聚、大道争锋的终极舞台。”

“中央大世界……”金色虚影——神刀帝君的残魂,口中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遥远而陌生的名字。他那张由纯粹金光构成的威严脸庞上,复杂的情绪如同风云般急剧变幻。先是茫然,如同迷失在无尽荒漠的旅人;接着,一丝微弱却真实的亮光在他眼底深处燃起,那是源自血脉、源于种族归属的悸动;然而这亮光很快又被一层更深的阴翳所覆盖,那是意识到自己与族群早已被无尽时空隔绝开来的巨大失落与孤独。万古沉眠,一朝苏醒,家园不在,故族远遁……这其中的落差,足以让任何强大的心灵为之震荡。

他眼中的金色神焰剧烈地跳动着,沉默了足足有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这沉默沉重得如同实质,压得大殿内本就稀薄的空气都仿佛要凝固。

终于,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穿越了亘古洪荒的疲惫与试探:

“那么……人族呢?”他燃烧的目光紧紧锁住张诚君,带着最后一丝寄托,“人族……在中央大世界想必枝繁叶茂?而这仙武大陆,作为人族的祖地之一,历经万古繁衍,想必……更是人丁兴旺,强者辈出吧?”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求证。神族虽远,若人族尚在,尤其是这仙武祖地若能强盛,至少证明这方天地,这方他曾守护过的文明火种,未曾彻底熄灭。

张诚君看着那双燃烧着希冀与忐忑的金色眼眸,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最冰冷的审判锤,重重地砸在神刀帝君残魂的心头。

“前辈,”张诚君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自上古纪元末期,那场席卷诸天、持续了千载岁月的‘万族伐神’血战之后……”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清晰地讲述着那段被尘封的血色历史:人族作为抵抗异族入侵的主力,诸天强者血染星河,无数道统传承断绝,元气大伤,辉煌不再。神族作为人族最坚定的盟友,同样付出了难以想象的惨痛代价,强者凋零,血脉稀薄。而那场大战的余波,以及之后漫长岁月里各方势力的倾轧、资源的枯竭、传承的断绝……如同一道道沉重的枷锁,死死扼住了两族恢复元气的咽喉。

“……时至今日,”张诚君的目光扫过这空旷死寂、唯有尘埃相伴的神殿,仿佛在无声地印证着历史的残酷,“仙武大陆的人族,早已不复上古荣光。宗门林立却争斗不休,传承散佚,强者之路愈发艰难。虽未断绝,但也只是……勉力维持罢了。”他没有过多描述细节,但那“勉力维持”四个字,已道尽了沧桑与无奈。

大殿内陷入了比之前更深的死寂。

神刀帝君残魂的金色虚影,仿佛凝固在了空气中。他周身流淌的光焰停止了波动,那张威严而虚幻的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空洞的茫然。燃烧的金色双瞳,失焦地望着前方无尽的虚空,仿佛穿透了时间的长河,看到了上古战场那席卷诸天的烽火狼烟,看到了并肩作战的人族与神族英豪在敌潮中悲壮陨落,看到了战后满目疮痍的仙武大地,看到了曾经辉煌的祖地在岁月侵蚀下一点点黯淡、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