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真相与抉择(第2页)
谨慎的莱奥最喜欢偷袭和火力灌溉了。
陷入虚脱状态的影卫队小姐姐们停留在入口处守门并恢复体力，而近战特化的黑骑军们，则跟在莱奥的身旁。
饱和式的打击让扎克·博古的巢穴早就没有了往日的模样，莱奥抬起头观察着天花板与周围，却只能看到一具具被烧焦了的尸体，以及一根根变成木炭的树枝树干。
就连那最大的榕树树冠，也已经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部分变成了焦炭，剩下的部分还在燃烧着火焰。
在这样的熊熊烈火下，任何生命都会受到难以想象的创伤，巢穴的主人扎克博古自然也不例外。
巢穴中心那被烧成黑色的石床上，已经看不出人样的扎克·博古正背对着莱奥等人，蜷缩成一团。
他的身形早就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即使是蜷缩着，也足足有两层楼的大小。
各式各样依稀能辨认出形状的鳞片、翅膀、尾巴散落在地面上，只要轻轻碰触，就会碎成灰烬。
“这样的攻击，就算他到达第六阶，也必死无疑了吧。”卡特仰望着这庞然大物，抽出了腰间的骑士剑。
他身后的黑骑军们也都纷纷打开了蒸汽机动装置。
“我很好奇，他为什么不反抗。”莱奥疑惑地看着扎克·博古。
就算这次饱和式打击极为猛烈，扎克·博古也不应该坐以待毙才对，他既然都将污染吸收到自己体内了，自然是想要做什么。
但为什么，他什么都没做呢？
而且……他这副蜷缩着身体的模样，与其说是等死。
倒不如说是……在保护什么。
“……”莱奥身后，蓝发蓝眼的刺客小姐死死地盯着那焦炭一样的躯壳，额头上满是汗珠，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在卡洛琳“果然如此”的眼神中，扎克·博古昂起了头。
“该死的，这家伙这样都没死！”卡特握紧骑士剑就要上前给他最后一击，却听到扎克博古的哀鸣。
“求，求求你们，救救她。”
那被烧成焦炭的巨物缓慢地转过身，他的身体碎片一块儿接一块儿的坠落。
重度烧伤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五官的模样，或者说，五官都已经在烈火中被烧成了灰烬。
眼球已然脱落，鼻子变成了两个空洞，嘴唇消失不见，只剩下两排黑漆漆的牙齿。
身体的状态也好不了多少，虽然还在缓缓地恢复，但那明显缺少组织的身体，已经确认了这个科学怪人的命不久矣。
但令人惊讶的是，在他的怀中，那个与梅琳娜长得一般无二的女人——菲欧娜，却没有一丝被火焰烧着了的痕迹。
她面无表情地依偎在扎克博古的胸膛上，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原来如此。”莱奥终于明白了扎克·博古不反抗的原因。
或许挣扎能够为他带来一丝生机，但他的爱人菲欧娜，就必然会在烈火中丧生。
为了爱人能够活下去，他选择了牺牲自己。
“求求你们……救救她……”扎克博古重复着这句话，把菲欧娜放到了地上。
接着，他庞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地上，烧焦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磕着。
每磕一下，他的身体就碎裂一点，一道道裂缝在他黑漆漆的焦炭身体上皲裂。
咔嚓咔嚓的声音仿佛是他生命的倒计时。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奢求着：
“求求你，莱奥，救救她，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但我就要死了，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我求求你，救救她，菲欧娜，我的爱人是无辜的。”
“我为什么要救她？”莱奥没有一丝怜悯地看着扎克·博古：“你能给我什么？”
他对拯救菲欧娜没有任何的兴趣，或许扎克·博古对这个女人的爱确实天地可鉴，但这件事和他并没有什么关联。
莱奥对敌人绝对不会手软。
他只想利用这最后的机会，看看能不能从扎克·博古那里敲敲竹竿，能不能再坑点东西出来。
“我……咳咳……”扎克博古咳嗽着张开嘴巴，将一枚戒指吐了出来：“我……我毕生的研究都在这里面，答应我，救救她，咳咳咳。”
“求求你，莱奥，你身上有神性，求求你，你一定有办法。”
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蜷缩着，身形逐渐变回普通的人类。
他蠕动着不管自己身体的崩裂，趴到莱奥脚边，抱着他的裤腿，将戒指献上：
“你看穿了我全部的计谋，你甚至……咳咳，你甚至早就知道我的实验室在这里，莱奥……曾经的我，不信仰神祇，可你……咳咳咳，求求您，救救我的爱人。”
“我愿意，我愿意信仰您，莱奥大人。”
“我忏悔我全部的罪行，我愿意我的灵魂永生永世在冥界里煎熬，只求您救救菲欧娜。”
“是吗……”莱奥不置可否，俯下身子将戒指拿起。
同一时间，他也借由那戒指，看到了扎克·博古的日记，或者说三百年前的画面，那萦绕在扎克博古灵魂深处的梦魇……
他仿佛穿梭过三百年的时光，以第三视角，观看着曾经发生在扎克博古与菲欧娜之间的一切……
…………
故事的一开始就像所有又臭又长的泡沫肥皂剧一样，男人和女人相识相爱。
只是这个故事的主角有些特别。
男主角扎克是机械教派血缘派的领袖。
扎克的母亲死于邪教的活祭仪式，活下来但失去一条腿的他，励志要探寻世界的真理，让人类拥有超越神祇的力量，让人类从接连不断的神罚之灾与种族灭绝的进程中解脱。
女主角菲欧娜是北境极负盛名的天才少女，虔诚的秩序教徒，年仅十六岁就已经达到了第五阶，是道格家早已内定的下一任伯爵。
道格家渴求更强大的力量，足以撼动特尔斯克家统治的力量，于是，三百年的道格伯爵，也就是菲欧娜的父亲，将在机械教派内深受排挤，郁郁不得志的血缘派请来了北境。
渴求力量的家族与研究禁忌的疯子一拍即合。
粉头发的少女与拄拐杖的青年在大榕树下相遇。
金色的阳光下，
她说：“你好，我叫菲欧娜，你的乌鸦面具好搞笑，可以给我看一看吗？”
他说：“没兴趣。”
这就是扎克与菲欧娜的第一次见面。
可那时，谁都不曾清楚，这场相遇究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画面像是按下了快进键，那些两人相爱相恋的画面快速从莱奥的眼睛前闪过。
很快，天空从金色变成了灰色。
三百年前的郁金香城，血缘派的钟楼实验室。
“菲欧娜，我的研究成功了！我找到了让人类进化成更高领域的生物的方法，我找到了创造神灵的方法！”抱着乌鸦面具，拄着拐杖的扎克·博古朝粉头发的女士高呼着：“人类，人类不需要再向神灵摇尾乞怜了！”
“是吗，恭喜你，你做到了，我就猜到你能做到的，扎克，你可是天才！”菲欧娜脸上的笑容要比男人还要灿烂。
“但是……但是我需要实验，我需要高阶超凡者作为实验素材，可是，可是你的父亲不同意，他不愿意把超凡者借给我，可恶，明明只差一步了，我明明已经推开真理的大门了！”扎克气恼地拍打着面具。
“没关系的扎克，我们还有办法。”菲欧娜搂着她，像是搂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我已经是第五阶了，如果使用家族的遗物，我能在短时间达到第六阶，我能当你的实验素材。”
“不，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用你做实验！”扎克哑然失声。
“为什么不能？我相信你，扎克，我相信你不会出错，你是人类史上都没有的天才。”菲欧娜握住他的手：“你会让神祇的时代结束，你会让人类的时代到来，我是你的爱人，没有谁比我更配做你的实验素材。”
“可是，可是……”扎克摇着头。
“你不相信自己吗？”
“不，我很相信。”
“那你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扎克低下了头。
“那你还在等什么呢？”菲欧拉住扎克的手：“这是你的梦想，也是我的。”
“扎克，我去秩序教堂拜堂的时候，感觉到了，感觉到了那种不净的东西。那东西像是……像是……像是有很多触角一样的，嗯，一样的虫子……那东西差一点就看到我了。”
“你说得对，我所拥有的力量，秩序的力量，绝对不是什么干净的力量，神祇是有问题的。”
“就像现在，我的信仰已经偏移，可我还是能够使用秩序的力量，这是不合理的，这是不被神谕允许的！可祂却发生了？这说明什么？所谓神祇，只是比人类更加强大的生物罢了！”
“我们能做到的，我们能让人类掌握那种力量，神祇的时代，该结束了！”
“答应我，让我成为你的实验素材，我比任何人都配得上！”
莱奥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很显然，菲欧娜在三百年前感知到的，就是邪神眷属——灾厄之虫。
而不知道真相的她，以及青年时代的扎克·博古，都将灾厄之虫与秩序之神当成了一个东西。
所以，她们两人才选择进行这场实验吗？
这场实验一开始的目的，只是为了拯救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
就在莱奥想要继续看下去时，身后传来了“哒哒哒”的声音。
莱奥微微扭头，看到了拄着拐杖的扎克·博古。
他的身子岣嵝不已，他手里的拐杖也没有标志性的“y”字型图案。
“莱奥，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变成这样……”
“我真的，真的只是……只是想让像我妈妈那样死去的人，变得少一点……”
“我……对不起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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