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幼苗
查到王二涉案,余少云陡然松了口气。
管他案情真假,眼下总算有个现成的替罪羊能堵住悠悠众口。
她唇边勾起一抹冷峭弧度:“责罚暂且不论,当务之急是把王二揪出来。此人是关键,生漆粉的来龙去脉定瞒不过他。吟芳,拟份中宫奏表呈给陛下,着五城兵马司协查各城门要道,凡与王二及其家眷身形相似者,一律细查盘诘,半点蛛丝马迹也不许放过。”
“是,娘娘。”吟芳躬身领命,转身步履匆忙走了出去。
余少云的目光转而落在李主事身上,眸底寒意渐浓:“五城兵马司的人不熟宫内差事,你从旁协同查验。王二在油漆作的同僚、经手的活计都给本宫细细筛一遍,三日之内若查不出半点有用的线索,便自行去刑部领罪吧。”
李主事如蒙大赦,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谢娘娘开恩!臣这就去办,定不辱使命!”
说罢踉跄起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那仓皇背影仿佛身后真有厉鬼追噬。
余少云缓缓阖眼,半响,睁开眼,眼底翻涌的怒火已敛去大半,只余下深不见底的算计:“赵全福,你再去油漆作库房,铁箱锁具给本宫细细查验,哪怕是指甲盖大的划痕也得记下。刘进安,你去翻遍所有与王二相关的卷宗,从入宫前的户籍到邻里证词,务必找出他与宫中之人往来的痕迹。”
她指尖无意识敲击着紫檀木扶手,王二与魏静伊素无交集,更无机会靠近宫妃,他私藏的生漆粉,必定是给了宫中某位嫔妃。
“奴才遵旨!”赵全福与刘进安齐声应喏,躬身倒退着消失在屏风后。
殿内重归寂静,余少云才问侍立一旁的陈草丰:“你说,这宫里谁会是指使王二的人?”
“娘娘,各宫嫔妃皆有嫌疑,”陈草丰躬身回话,语气添了几分笃定,“但依奴才浅见,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往柔美人身上下生漆粉的,怕是只有柳良人了。”
余少云眉峰微挑,尾音拖得绵长:“哦?何以见得?”
“娘娘,柔美人身边的碧梧已然供认,宴席前与她有过接触的,不过张美人、柳良人与周婕妤三人。”陈草丰条理分明地分析,“张美人仅碰过玉簪,那物件插在发间,离领口后襟远着呢,断难沾染生漆粉;周婕妤虽替柔美人拂过发间金箔,可当时佳婕妤就在近旁,若真有动作绝难瞒过,更何况周婕妤素来胆小,断不敢在皇后娘娘千秋宴上行此险事。”
余少云缓缓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唯有柳良人,”陈草丰话锋一转,“她献礼时与柔美人同坐,后来又共赴一席,要动手脚简直易如反掌。最要紧的是,王二住处离醉红楼极近,奴才疑心他们是旧识。”
谁不知柳月素原是醉红楼的歌妓,当年被当作礼物送给还是晋王的陛下。这层渊源,倒是耐人寻味。
“柳良人与柔美人素无深仇,”余少云故意蹙眉,“她何苦冒这风险?这般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娘娘明鉴。”陈草丰躬身更深,“柳良人自身或许确实无由头对付柔美人,但她在宫中根基浅薄、无依无靠,若想站稳脚跟,唯有依附有权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