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第 157 章
我从面前的这位切片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被当作一个人来对待”的感觉，当然，这在所有的“多托雷”中只能算是正常现象罢了，不过，眼前的sigma切片给我带来的不适尤为强烈。
我往后退了点，后背完全贴合椅背，退无可退。
“sigma大人。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既然已如约而来，您至少也得告诉我，您找我来的目的吧？”
”对我竟然如此防备吗？这可不公平啊，小副官。你总该把你对本体的态度分出来一点给我吧？“
“……”
饭店的侍者此刻走了过来，将两杯一模一样的咖啡一左一右放在我和sigma切片面前。
“两位客人的咖啡，请两位慢用。”
sigma切片自若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道：
“本季须弥新出的咖啡豆新品，味道不错。”
含笑的切片看向我：“不尝尝看吗？你应该还来得及尝过新品的咖啡豆吧？”
“你在窥探主人的行踪？”我的神经被“咖啡豆”的字样挑起，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sigma切片。
“并非‘窥探’。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啊，小副官。还有，是‘您’，而不是‘你’。注意你的说话方式，小副官。”虽然这样说着警告的话语，语气却没什么变化，仍旧一幅对我颇感兴趣的笑容。
我拿捏不准sigma切片到底是想干什么，甚至有史以来第一次面对多托雷的切片有一种完全看不透对面的感觉。
我为自己来奥摩斯港见对方这样鲁莽的决定开始有点后悔了。
得快点离开sigma切片。
我残存的理性迅速推导出这样的决定，直到sigma切片的话打断我的思路。
“本体如今正在须弥忙碌的事情，他给你的所谓‘治疗’的药剂……”sigma切片的视线暧昧地从我的身上掠过，“你就不好奇，那里面真正的东西是什么吗？”
“所以，这就是您来找我的目的吗？”我的心微沉，“为了离间我和主人之间的关系？”
我摇摇头，感到可笑：“先不说药剂到底是不是真的用作‘治疗’，您为何会觉得，我与您第一次见面，完全不了解您的情况下，会听信您的一面之词？”
“‘离间’？你竟然是这么理解的吗？”sigma切片笑了一声。
他回味着，似乎感到点别样的乐趣。
“当然当然，你的说法完全有道理，小副官。可是，这一切都得建立在你真的‘没有怀疑过那药剂’的前提下，不是吗？”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别这样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啊。既然你选择来了奥摩斯港，想必内心深处也早已有了一些觉悟，是要就此继续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旁若无事地待在本体身边，还是另选一条出路……不要用那种表情看着我啊，即使是本体也不可能一刻不漏地注视着你的情况，我猜想，他现在大概已经被棘手的事情缠住无暇顾及这边了吧，所以……”
“把手从耳坠上放下来吧，小副官。”
我心情复杂地松开耳坠，只感受到一举一动、一思一想都被面前的人完全看透操控的恐惧。
我发现我确实被sigma切片所说的“有问题的药剂”触动，而这样的发现只会让我更加惊惶。
如同行走在只一脚宽的悬崖之上，随时面临坠落的风险，失重感攫取我的所有感官。
我不免感到头疼。同时思考“要不要寻找机会赶紧离开”以及“sigma切片到底对我存在怎样的目的”让我感到心神俱疲。更别谈现如今我的状态根本没办法长时间集中精力思考这样复杂的问题。
我开始不受控地感受到精神力的涣散，即便再如何努力也无法集中注意力。
我烦躁地拍了拍额头。
手腕被一下子抓住，sigma切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他轻而易举地伸出手，跨越这张并不算大的桌子触碰到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从sigma身上闻到一股香味。淡淡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香，但无端让人觉得心绪平静下来。
“这幅苦恼的样子，反而让我觉得自己是在逼迫你了。我又不是像omega切片和本体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哦，忘了你大概不觉得本体不近人情吧，毕竟本体对你的处理一直让所有切片都颇具微词，这次更是为了你完全将须弥的任务交给omega切片，自己却仅是去看了一眼实验的进程……”
这家伙……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我抬头看着sigma切片，试图把自己的手腕拿回来却没成功。
鼻尖萦绕的香味似乎越发明显了。
“您可以先放开我吗？sigma大人？而且，您身上的香味……是什么香水的味道吗？”
sigma切片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松开我的手，但仍然是俯视我的角度。
“不。”sigma切片道，“我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你闻到的大概只是灵酚香的味道。须弥的学者喜欢用这种香来让自己进入‘潜心冥想’的状态。”
“原来是这样……”
“这样的味道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吗？”
“倒也没有……”
不如说，反而让我从混乱得一团毛线让人头疼的状况里总算维持了一点清明。
“我仔细想了想，sigma大人。恐怕，我的决定要让您感到失望了。”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深吸一口气，维持平静郑重的状态与sigma切片对视。
“倒是，稍微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呢，决定地如此迅速吗？不再多想想？”
我摇了摇头，大概是因为sigma切片身上闻到的灵酚香的缘故，我现在感到无比地清醒，甚至是自从精神的磨损开始后最清晰的一次。
“就如您所言，我既然用尽办法来了奥摩斯港，心中早有自己的觉悟。只可惜，我还是无法相信您。”
“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大概，是因为从见到您的第一面开始，您似乎就一直没有真正地‘看到我’过吧。在您的眼里，我大概和这个被我一开始就随手放在桌子上、从始至终您都没看过一眼的泡泡橘是同样的东西吧。”
sigma切片沉默。
半晌，他失笑：“这样的理由……”
就如我所言，sigma切片身上的气息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他像是把出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看作石头一样俯视。不过我大概算其中比较特别的石头，能够让他在无聊的时候低头多看一眼。
但石头也只是石头罢了。
我其实并不觉得sigma切片是真的想要告诉我药剂的真相，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我今天做出什么决定来不可。
像sigma切片这样的人，既然特意花费了时间和精力来，未达成目的，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可现在的事实就是，sigma切片放过我了。
他甚至没有多劝一下我的打算。
我总觉得sigma切片今天来见我应该是别有所图，绝对不是像他在今天见到我后对我所说的那些话那样简单直接。但我如今还无法得知sigma切片究竟目的为何。
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早些远离为上。
对面既然是切片，还是慎之又慎方为最佳。
我正准备寻个由头直接离开，却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我的名字，声音格外熟悉。
“塔德纳！”
sigma切片淡淡看了一眼，轻笑：“看来你的‘朋友’来了。好好和朋友叙旧吧，我就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