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铜镜的冤魂之秘密的曝光
鬼市的灯笼在寅时的雾气里晃成一团团昏黄的光晕,林婉儿拢了拢黑色风衣的领口,指尖触到口袋里那枚莲花形玉佩时,指腹传来一阵冰凉的涩意。她站在“老王古玩”的帆布棚前,看摊主老王用仅剩的右眼打量自己,那只浑浊的眼珠在灯笼光下泛着蜡质的光,像浸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
“林老板今儿来早了。”老王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管,他掀开盖在木箱上的黑布,露出一堆蒙尘的铜器,“刚收的货,唐代海兽葡萄镜,可惜裂了道缝——”
“我要那面缠枝莲纹镜。”林婉儿打断他,目光落在棚角那面被黑布单独罩着的铜镜上。黑布边缘渗出些暗红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随着穿堂风轻轻颤动,仿佛底下盖着活物。
老王的独眼里闪过一丝惊惧,他下意识往棚后缩了缩:“那镜子……邪性得很,前儿个收来时,镜面蒙着层白雾,擦了三天都擦不干净,夜里还能听见……”他压低声音,“听见指甲刮木头的动静。”
林婉儿从风衣内袋掏出一沓钞票拍在木箱上,钞票边缘沾着些细碎的草药渣——那是她今早刚磨的安神香,用来压惊正合适。“我自有分寸。”她伸手去揭黑布,指尖刚触到布料,就听见“刺啦”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镜面上快速划过。
黑布落下的瞬间,雾气仿佛被镜面吸了过去,缠枝莲纹在昏光里活了过来,花瓣边缘的青金石闪着幽蓝的光。林婉儿盯着镜面,本该映出她面容的地方,却浮着层灰蒙蒙的雾,雾里隐约有个披发的影子,正缓缓抬起头。
“这镜子……照不出人影。”老王的声音发颤,独眼里的光抖得像风中残烛,“卖主说,是从城南拆迁的老宅挖出来的,挖出来时,镜背贴着张黄符,符纸都烂成泥了。”
林婉儿没说话,她从帆布包里取出副白手套戴上,指尖抚过镜缘的青金石。第七颗石头的位置有个细微的凹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反复抠过。当她的指尖划过镜背的缠枝莲纹时,镜面的白雾突然剧烈翻涌,那个披发影子猛地凑近,一只苍白的手从雾里伸出来,五指弯曲着,像是要抓住什么。
林婉儿猛地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铜香炉,铜钱落地的脆响里,她看见自己的倒影终于出现在镜中——可那倒影的脖颈处,正缠着一缕乌黑的长发。
“收摊了收摊了!”老王突然尖叫起来,他胡乱把钞票塞进怀里,推着林婉儿往棚外走,“这镜子给你了!快走!再晚……再晚就来不及了!”他的独眼里布满血丝,指着东方泛起鱼肚白的天际,“天亮前不离开鬼市,会被‘脏东西’缠上的!”
林婉儿抱着用黑布裹好的铜镜走出鬼市时,晨雾正沿着青石板路往回缩,露台上的露水打湿了她的靴底。她没注意到,帆布棚的阴影里,老王正对着一面碎镜喃喃自语,碎镜的边缘沾着新鲜的血,而他的左手,正无意识地抠挖着自己的义眼窝。
回到“镜月轩”古玩店时,晨钟刚敲过四下。林婉儿把铜镜放在柜台后的紫檀木架上,店里的老座钟突然“咔哒”一声停了摆,指针卡在子时的位置。她转身去上发条,眼角的余光瞥见镜面上的黑布在动——不是风,是从里面往外顶的动静,像有什么东西要撑破布料爬出来。
“咔哒、咔哒。”
细微的刮擦声从黑布里传出来,节奏缓慢而执着,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挠镜面。林婉儿握紧了口袋里的桃木小剑,那是她十五岁生日时,养父李承道送的礼物,剑鞘上刻着“辟邪”二字,此刻却冰得像块寒铁。
她猛地掀开黑布。
镜面的白雾已经散去,清晰地映出她的脸——苍白,消瘦,左眉骨下有颗淡褐色的痣。可当她眨眼时,镜中人却没眨,反而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镜中林婉儿的左臂上,浮现出一朵艳红的莲花胎记,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娘……”林婉儿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这个胎记,她只在母亲的旧照片上见过。
刮擦声突然变快,“沙沙沙”的声响里,镜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裂纹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镜缘滴落在紫檀木架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滴在烧红的烙铁上。
就在这时,店门被人猛地撞开,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男人踉跄着冲进来,背后的伤口渗出血迹,在地板上拖出蜿蜒的红痕。他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看见林婉儿的瞬间,突然睁大眼睛:“你……你也有这镜子?”
男人的道袍袖口绣着半朵莲花,那是李承道的徒弟才有的标记。林婉儿的手按在柜台下的暗格上,那里藏着她磨了三年的柳叶刀,刀刃淬过黑狗血,专破邪祟。
“李青追来了!”男人突然压低声音,他掀开怀里的布包,露出半块铜镜碎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人硬生生掰下来的,“这是师父藏在密室里的东西,他说……谁拿到谁就得死!”
林婉儿的目光落在碎片上——缠枝莲纹,青金石镶嵌,和她刚收的铜镜一模一样。当男人把碎片递过来时,柜台后的铜镜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镜面的裂纹里涌出更多的血,在镜面上汇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小心!”男人突然将林婉儿推开,自己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在镜面上。他的脸贴着镜面,发出痛苦的嘶吼,林婉儿看见镜中的血影正伸出手,指甲深陷进男人的后背伤口里,而男人的道袍上,正慢慢浮现出和镜中一样的莲花印记。
“赵阳!你敢叛师!”店门外传来暴怒的吼声,一个穿着同款道袍的男人冲进来,他手里拿着七根银针,针尾都系着红线,“师父说了,把铜镜碎片带回去,饶你不死!”
被叫做赵阳的男人挣扎着摇头,他的脸已经开始扭曲,皮肤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李承道在骗你们!他练的根本不是正经道术!这镜子里……”他的话突然被一声惨叫打断,林婉儿看见他的后背皮肤正被无形的手撕开,露出森白的骨头,而那些红线系着的银针,正自动飞向赵阳的七窍。
“快走!”赵阳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将铜镜碎片扔给林婉儿,“镜背有夹层!里面有……”他的话淹没在更凄厉的惨叫里,林婉儿看见他的眼睛里,映出一朵正在绽放的血色莲花。
就在银针即将刺中赵阳的瞬间,柜台后的铜镜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林婉儿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时,店里的景象让她浑身冰凉——
赵阳消失了。
李青僵在原地,七根银针全部插进他自己的咽喉,鲜血正从针孔里汩汩涌出。他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映出的,不是林婉儿,而是一个披发的女人身影。
而那面铜镜的镜面,此刻清晰地映出两张脸——林婉儿的,和她母亲柳氏的。两张脸的左眉骨下,都有一颗淡褐色的痣。
“救我……”一个微弱的女声从镜中传来,像是贴着林婉儿的耳朵说的,“血莲开时,魂归……”
林婉儿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博古架,青花瓷瓶摔碎的脆响里,她看见铜镜的边缘,第七颗青金石正在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一滴凝固的血泪。而赵阳扔给她的那半块碎片,此刻正躺在地板上,碎片的断面上,沾着几根乌黑的长发。
晨光终于透过窗棂照进店里,落在铜镜上时,镜面突然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只有地板上的血迹和李青的尸体在提醒林婉儿,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
她蹲下身,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捡起那半块碎片。碎片的断面上,除了长发,还有些细微的刻痕,拼起来像是两个字——
莲心。
这时,柜台后的老座钟突然自己“咔哒”一声,重新开始走动,指针飞速旋转,最终停在子时的位置。而铜镜里,林婉儿的倒影正缓缓抬起头,对着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林婉儿用浸了糯米水的抹布擦拭地板上的血迹时,指腹总觉得黏腻发滑,像是擦不干净的油脂。赵阳蹲在李青的尸体旁,手里捏着张黄符,符纸在他指尖微微颤动,边缘泛起焦黑——这是阴气过重的征兆。
“尸身不僵,七窍流血里混着黑丝,是被‘噬魂符’反噬了。”赵阳的声音发紧,他掀起李青的道袍下摆,后腰处有个青黑色的掌印,五指清晰,像是被人活生生按进去的,“师父的符咒向来阴毒,可这掌印……像是女人的手。”
林婉儿的目光落在铜镜上。镜面此刻蒙着层白雾,雾里隐约有个蜷缩的影子,正用指甲轻轻刮擦,“沙沙”声比昨夜更清晰,像是在催促什么。她突然想起老王鬼市摊位后的那堵墙,墙上布满指甲抠挖的凹痕,当时只当是年久失修,现在想来,那些凹痕的间距,和镜中影子的指节长度正好吻合。
“必须去趟林家老宅。”林婉儿把染血的抹布扔进铁桶,糯米水在桶里泛着浑浊的泡沫,“李青的尸体不能留在这,天亮后会被发现。”她转身从地窖里拖出块防水布,布角沾着些干枯的艾草——那是她每年清明去老宅附近采摘的,据说能压邪。
赵阳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像是发着高烧:“你知道老宅在哪?”他盯着林婉儿左臂的风衣袖口,那里不知何时洇出块暗红的印记,形状像半朵莲花,“师父每年中元节都会去城南废弃道观,说是做法事,现在想来,那道观……”
“就是林家老宅。”林婉儿挣开他的手,袖口的莲花印记已经洇透布料,贴在皮肤上,烫得像块烙铁。她记得七岁那年,被乳母藏在枯井里时,透过井壁的缝隙,看见道士举着桃木剑走进院子,道袍后摆绣着半朵莲花,和赵阳袖口的图案分毫不差。
两人用防水布裹住李青的尸体,往地下室拖时,尸体的手指突然“咔哒”一声弯了弯,指甲在地板上划出四道浅痕。赵阳吓得踉跄后退,撞翻了墙角的腌菜缸,卤水泼在尸体脚踝上,冒出阵阵白烟,空气中顿时弥漫开腐臭的腥味,像是死鱼被扔进滚水。
“他还没断气?”林婉儿抄起墙角的撬棍,棍头沾着去年修缮屋顶时的沥青,黑得发亮。
赵阳却突然按住她的手,他指着尸体的瞳孔——原本浑浊的眼珠里,正慢慢浮现出缠枝莲纹,纹路顺着虹膜蔓延,像水草在水里舒展。“是镜中冤魂在借尸传话。”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终指向地下室西北角的砖墙,“阴气最重的地方在那。”
林婉儿抡起撬棍砸向砖墙,砖块脱落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霉味和血腥的冷风涌了出来。墙后是个半米见方的暗格,里面摆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盖上刻着朵残缺的莲花,和铜镜上的纹饰如出一辙。
打开铁盒的刹那,铜镜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盒里没有金银,只有一绺用红绳系着的胎发,和半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抱着两个襁褓婴儿,左臂露出朵鲜艳的莲花胎记,眉眼竟和林婉儿有七分相似。
“这是……柳氏?”赵阳的声音发颤,他从怀里掏出本破旧的道经,扉页夹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李承道亲手写的名录,“师父的卷宗里提过,三十年前林家灭门案的主母叫柳如眉,是远近闻名的纯阴体质。”
林婉儿的指尖抚过照片上女人的脸,胎发在掌心轻轻颤动,像是有生命般蜷缩起来。这时,地下室的灯泡突然闪烁起来,光影交错间,李青的尸体竟坐了起来,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转,对着暗格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走!”林婉儿抓起铁盒塞进背包,赵阳扯着她往楼梯跑,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地板的声响,回头时,只见李青的尸体正四肢着地,像蜘蛛般追来,瞳孔里的缠枝莲纹已经完全绽放,花瓣边缘渗出暗红色的血。
驶出城区的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林婉儿把铜镜放在副驾驶座,镜面贴着块黑布,却仍能感觉到底下传来的震动,像是有心脏在里面跳动。赵阳握着方向盘的手全是冷汗,导航屏幕突然跳出一行血红的字:前方五百米,黄泉路。
“导航被干扰了。”赵阳猛打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车灯扫过路边的路牌,木质牌子上用红漆写着“林家洼”,三个字都在往下淌漆,像新鲜的血,“师父说过,怨气重的地方会扭曲磁场,连阴阳都能颠倒。”
话音未落,挡风玻璃上突然“啪”地贴上只手掌,五指苍白,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林婉儿抓起副驾的桃木剑砍过去,手掌瞬间消散,却在玻璃上留下五道血痕,血痕里慢慢浮现出字:“莲心……藏骨……”
“是镜中冤魂在引路。”赵阳从背包里掏出张“破煞符”贴在玻璃上,符纸刚贴上就冒起青烟,他突然想起什么,“老王鬼市摊位后墙的砖缝里,塞着张纸条,上面写着‘老宅地窖,莲开见骨’!”
越野车冲进浓雾时,林婉儿看见路边的树杈上挂满了纸人,每个纸人的脸上都贴着黄符,符纸被风吹得掀起边角,露出底下黑洞洞的眼窝。赵阳突然猛踩刹车,车头差点撞上棵老槐树,树干上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名字,最底下的“林婉儿”三个字还很新,像是刚刻上去的。
“有人在等我们。”林婉儿的声音发寒,她注意到老槐树的树洞里塞着样东西,伸手掏出来,是块沾着泥土的青铜碎片——和赵阳偷来的那块正好能拼合,拼接处露出半行刻字:“初七,活祭……”
拼接后的碎片突然发烫,林婉儿下意识松手,碎片掉在脚垫上,竟自己翻转过来,背面刻着幅简易地图,标注着老宅地窖的位置,旁边画着个小小的棺材图案。
“活祭……”赵阳的脸色惨白,他翻出道经里的记载,“噬魂镜法需要至亲血脉滋养,尤其是双胞胎的心头血,能让铜镜灵力大增。卷宗里说,林家灭门那天,正好是七月初七。”
浓雾里突然传来铃铛声,清脆得像寺院晨钟,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林婉儿抬头,看见前方山坡上站着个穿道袍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手里摇着串铜铃,铃声里,路边的纸人竟慢慢转过身,黄符下的脸都长着和李青一样的眼睛——瞳孔里开着缠枝莲。
“是师父的‘纸人阵’。”赵阳咬着牙从后座拖出个麻袋,里面装着他偷偷准备的黑狗血和糯米,“这些纸人里都塞着活人的头发,被符咒催动着,见血就会扑上来。”
林婉儿发动汽车冲过纸人阵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后视镜里,纸人们正跌跌撞撞地追来,黄符被风吹掉,露出底下青紫扭曲的脸,竟全是些失踪的古董商人,其中一张,赫然是鬼市的老王,左眼的空洞里插着根铜针,针尾系着的红绳,正被纸人自己慢慢往眼里拽。
越野车撞开老宅的木门时,林婉儿终于看清了这栋建筑的全貌。道观的牌匾歪斜地挂着,“三清观”三个字被人用红漆涂抹,改成了“林家祠”,院子里的杂草疯长,没过人腰,草叶间隐约能看见散落的白骨,大小像是孩童的指骨。
“地窖在正殿佛像后面。”赵阳指着供桌后的墙壁,那里的砖石颜色比别处新,像是被人重新砌过,“师父的卷宗里画过,林家老宅的地窖藏着个密室,是柳氏当年求子的祠堂。”
撬开墙壁的瞬间,铜镜突然从黑布下滚出来,“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黑布散开,镜面朝上,映出头顶的横梁——梁上竟吊着个女人的影子,披头散发,舌头伸得老长,正慢慢转动脖颈,对着他们露出惨白的脸。
“柳氏的冤魂……”赵阳哆嗦着掏出黄符,符纸刚举起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碎,“他根本不是来做法事,是来……是来给这骨头上香!”
林婉儿的目光落在铜镜上,镜面此刻不再是雾蒙蒙的一片,而是清晰地映出地窖的全貌,包括他们没注意到的墙角——那里有个半开的木箱,箱子里露出件小小的婴儿服,领口绣着“安”字,和长命锁上的字一模一样。
当她伸手去拿婴儿服时,铜镜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白光中,一个披发女人的身影慢慢凝聚,她的腹部有个狰狞的伤口,正汩汩地淌着血,而她的怀里,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婴儿的脖颈处有个整齐的剑伤,和那具白骨的伤口完全吻合。
“我的……安安……”女人的声音凄厉如哭,她缓缓抬起头,那张脸竟和照片上的柳氏一模一样,只是此刻双眼流着血,死死盯着林婉儿,“你为什么……不救他?”
林婉儿猛地后退,撞在赵阳身上,两人回头时,只见地窖的入口不知何时被堵死,堵门的砖石上,用鲜血画着朵巨大的莲花,花瓣边缘正满慢渗出黑血,而莲花的中心,赫然是李承道的名字。
手电筒突然熄灭,黑暗中,只有铜镜在发出幽蓝的光,光里,柳氏的冤魂正抱着婴儿的骸骨,一步一步走来,嘴里反复念叨着:“血莲开了……该轮到你了……”
黑暗像浸透了尸油的棉絮,死死捂住地窖的空气。林婉儿摸索着抓住赵阳的手腕,他的脉搏跳得像打鼓,指腹在她手背上掐出四道红痕。铜镜的幽蓝光芒里,柳氏的冤魂正一步一顿地走来,襁褓里的婴儿骸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串被诅咒的铃铛。
“咬破舌尖!”赵阳突然低吼,自己先狠狠咬下去,腥甜的血味在口腔炸开时,他从道袍袖袋里摸出张朱砂符,“阳气能暂时镇住阴魂!”符纸在他指尖燃起幽蓝的火苗,照亮墙壁上的血莲花,花瓣边缘的黑血正顺着砖缝往下淌,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小溪。
柳氏的身影在火光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她怀里的婴儿骸骨突然张开嘴,发出尖利的啼哭,哭声里,林婉儿左臂的莲花胎记突然发烫,像是有烙铁按在皮肤上。她踉跄着撞向墙角,后背抵住个冰凉的金属物——是那面铜镜,镜面不知何时转向了她,里面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个戴着莲花面具的人,正举着桃木剑刺向婴儿。
“是李承道!”林婉儿的声音被哭声淹没,她看清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和赵阳碎片里的年轻面容完全重合。镜面突然泛起涟漪,画面跟着晃动,她看见乳母抱着个女婴钻进枯井,女婴脖子上挂着半块莲花玉佩,正是她从小戴到大的那一块。
“原来活下来的是你。”赵阳的声音带着颤,他突然抓住林婉儿的手按在铜镜上,“纯阴血脉能引魂显形,快想想你母亲的样子!”他另一只手掏出七枚铜钱,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摆在地上,“七星阵能暂时困住她!”
铜钱刚落地就开始打转,发出“嗡嗡”的震颤声。柳氏的冤魂被金光逼得后退半步,怀里的骸骨突然散落,骨头在地上滚动,自动拼出“救我”两个字。林婉儿的指尖在镜面上划过,那些字突然渗进镜面,浮现出更清晰的画面——
三十年前的雨夜,林家祠堂里,李承道举着桃木剑站在柳氏面前,道袍下摆沾着血,祠堂供桌上摆着那面铜镜,镜面朝上,里面已经锁着几个模糊的影子。柳氏怀里护着两个婴儿,后背插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青砖:“你本是林家远亲,我爹待你不薄,为何要赶尽杀绝?”
“纯阴血脉配噬魂镜,能练出不死身。”李承道摘下面具,脸上带着诡异的笑,“你以为我图的是家产?我要的是你们母子三人的命!”他一剑刺向柳氏怀里的男婴,“先祭镜,再炼魂,等我成了仙,这天下都是我的!”
镜面突然炸裂,碎片溅在林婉儿手背上,划出细小的血痕。柳氏的冤魂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地窖的砖石开始松动,头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有人正一步一步往下走,每一步都踩在人心上。
“他来了。”赵阳的脸色惨白如纸,他把铜钱阵摆得更密,“师父的七星锁魂阵,要用活人精血催动,李青的尸体……恐怕只是个引子。”
话音未落,头顶的石板突然被掀开,一道桃木剑的影子刺下来,赵阳猛地推开林婉儿,剑刃擦着他的肩膀扎进地里,剑身刻着的符咒突然亮起红光,铜钱阵的金光瞬间黯淡下去。
李承道的脸出现在洞口,白发在幽光里像蛛网般散开,他手里的桃木剑滴着黑血,剑穗缠着根红绳,绳尾系着片干枯的婴儿指甲:“孽徒,竟敢偷为师的法器,还勾结林家余孽。”他的目光落在林婉儿身上,像毒蛇盯着猎物,“倒是长开了,和你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这莲花胎记……”
柳氏的冤魂突然爆发,化作道黑烟冲向李承道,却被桃木剑的红光弹开,烟团里传来痛苦的嘶吼。李承道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张黄符贴在剑上,符纸瞬间燃起绿火:“三十年了,还没被磨掉戾气?等我用你女儿的血祭镜,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林婉儿突然想起铁盒里的胎发,她抓出那绺头发扔向铜镜,头发刚接触镜面就燃起蓝火,火里浮现出个模糊的孩童身影,正张开双臂挡在柳氏冤魂前。李承道的脸色骤变:“双子血脉!你竟然留着林安的胎发!”
“他是我弟弟。”林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看着火里的孩童身影,突然明白铜镜为何对自己有反应——她和弟弟的血脉相通,都能唤醒镜中的魂,“你杀了他,却困不住他的灵!”
赵阳趁机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铜钱阵上,金光重新亮起,这次的光芒更盛,竟将桃木剑的红光逼退了半寸。李承道怒吼着拔剑欲刺,却发现剑身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时,只见无数根头发从地里钻出来,缠住他的手腕,头发的另一端,连着铜镜里林安的身影。
“没用的。”李承道猛地运力,桃木剑发出嗡鸣,头发瞬间被斩断,“这地窖本就是我设的养魂阵,你们今天谁也跑不了。”他从怀里掏出个黑色陶罐,罐口对着地窖,“这是我三十年炼的‘噬魂烟’,闻一口就能让魂魄离体,正好给铜镜添两味新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