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丫的老母亲 作品

第439章 前世今身(第2页)

林婉儿的吐息扫过耳尖时,郑灵萱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少女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像根银针精准扎进她混沌的思绪里——"完全不同"四个字撞破了她心中那层名为"替身"的迷雾。

她猛地侧头,看见林婉儿眼尾泛红,指尖还攥着方才替容九卿擦汗的帕子,药汁在帕角洇出浅黄的痕。

"你说什么?"郑灵萱的声音比自己预想中轻,像是怕惊碎了这丝线索。

林婉儿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她衣袖,医馆学徒常年握药杵的指腹磨出薄茧,此刻却烫得惊人:"我替你诊过脉,替苏姑娘......"她偷瞄了眼五步外的苏挽,喉结动了动,"方才她走过时带起的风,我闻见了。

灵萱姐的血是温的,像春茶里泡开的红枣;她的血......"少女打了个寒颤,"像浸在寒潭底的古玉,带着千年霜气。"

"千年霜气?"唐三娘的长鞭突然"啪"地甩在青石板上,震得芦苇丛里惊起三只夜鹭。

这位擅长追踪的游侠单脚踩上祭坛栏杆,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目光像淬了毒的箭:"我追过二十七个易容高手,见过最像的也不过七分。

她若真是你前世,为何偏要挑你唤醒镇渊、走了半条命路后才出现?"她甩了甩鞭梢,指向苏挽腰间那串与郑灵萱同款的银铃铛,"再说了——"

"血脉并非传承,而是分裂。"程七的虚影突然涨大三分,半透明的身体里浮起细碎的星芒,"归墟罗盘记载过,上古大神欲以心化阵时,意识会裂成三瓣:一为执念,一为情丝,一为本源。"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郑姑娘体内的小白,是执念;苏姑娘......"他的目光扫过苏挽,"是本源;而你......"他指向郑灵萱,"是情丝。"

"所以你们三人,才是完整的归墟之心。"老君的声音像冬夜漏风的古钟,从祭坛下方的地缝里渗出来,"缺了任何一瓣,阵不成,劫难平。"

郑灵萱的金钥"当啷"坠地。

她盯着脚边那团仍在发烫的金光,突然想起小白挥剑时眼底的冷——原来那不是冷漠,是执念的锋利;想起苏挽看顾修然时的沉——原来那不是旧情,是本源的钝重;而自己总被命运推着走的惶惑......是情丝在贪恋人世烟火。

"你为何而来?"她弯腰拾起金钥,这次握得很轻,像捧着只受了伤的蝶。

月光在她眼尾的朱砂痣上流转,与苏挽的痣重叠成双重幻影,"如果我是你舍弃的情丝,那你告诉我——"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我为什么要替你活这一世?"

苏挽的脚步顿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风掀起她的衣袖,露出与郑灵萱同样的腕骨,却没有那道去年被山贼划伤的淡白疤痕。

她望着郑灵萱发红的眼尾,忽然笑了,那笑与郑灵萱逗弄镇渊幼崽时的弧度分毫不差:"因为我舍不得。"她伸手,指尖悬在郑灵萱发顶三寸处,像在触碰一团随时会散的雾,"归墟崩溃那天,我抱着镇渊跳进地裂前,最后想的不是护江湖,是那年雪夜,有个小丫头举着烤红薯站在破庙外,说'姐姐,这个分你一半'。"

郑灵萱的呼吸骤然一滞。

她想起十四岁那年冬夜,自己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缩在破庙角落冻得发抖,是个穿月白棉裙的姑娘举着烤红薯推门进来——后来她才知道,那姑娘是林婉儿的师姐,早年间病逝了。

原来不是巧合,是苏挽的情丝在记忆里烙下的引。

"所以我把情丝封进新生的血脉里,让它替我看日出,替我尝甜糕,替我......"苏挽的目光掠过顾修然,后者正攥着玉牌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替我爱这人间。"

夜空突然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

郑灵萱抬头,只见一轮血色圆月从云层裂缝里挤出来,月光像融化的朱砂,滴滴答答落向苏挽。

苏挽的衣袂开始翻卷,身影如浸在水中的墨画,边缘渐渐模糊。

镇渊猛地抬起龟首,玄龟壳上的血色纹路连成完整的阵图,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归墟通道要闭合了!"

"灵萱。"苏挽的声音变得飘忽,却仍带着与郑灵萱相似的清亮,"替我守住情丝......"她的指尖终于落在郑灵萱发顶,凉意透过发丝渗进头皮,"还有......"她转头看向顾修然,眼尾的笑淡得像要化在风里,"告诉他,我从未怪过他。"

话音未落,苏挽的身影已淡成一片月光。

郑灵萱下意识去抓,只触到满手微凉的雾气。

林婉儿在身后扶住她的腰,唐三娘的长鞭"唰"地缠住即将散入夜空的最后一缕金光,程七的虚影追着那光冲上天,喊着"记录!

归墟之心重组数据!",老君的叹息混着镇渊的低吼,在祭坛上方盘旋成一片混沌。

顾修然站在原地,手中的玉牌"咔"地裂开一道细缝。

他望着郑灵萱发顶那缕还沾着苏挽气息的发丝,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将碎玉收进怀中,低声道:"我等了千年......"

郑灵萱攥紧金钥,感受着掌心跳动的温热——这次不是烫,是与心锁阵共鸣的、鲜活的热。

她望着逐渐闭合的夜空裂缝,忽然笑了。

原来所谓前世今生,从来不是谁替代谁,而是三瓣心,凑成一轮月。

"灵萱姐?"林婉儿的声音带着担忧。

郑灵萱转身,将林婉儿的手包进自己掌心。

少女掌心的药香混着她掌中金钥的暖,像团小小的、跳动的火。

她看向顾修然,后者正望着她发顶,眼底的痛终于褪成了柔。

"该我们守着归墟了。"她轻声说。

夜风掀起她的衣摆,镇渊的龟甲上,三瓣心型的纹路正缓缓亮起——一红,一银,一金,像三盏灯,照亮了即将到来的路。

而天空中,那道血色月光闭合前的最后一刻,隐约传来苏挽的轻笑:"我不能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