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心魔试炼

郑灵萱再次睁眼时，耳膜被某种细密的嗡鸣刺得发疼。

她踉跄着扶住身侧的断墙，指尖触到的不是石壁的冷硬，而是类似蛛网的粘稠，沾得指腹一片腥腻。

"灵萱姐......"

这声轻唤像根细针，直接扎进她后颈。

郑灵萱猛地转头，看见林婉儿站在五步外的青石板上。

少女的医馆围裙还沾着药渍，发梢却在往下滴着黑水——那是她在第二个世界为救中了尸毒的自己，被腐尸抓穿脖颈时的模样。

"婉儿？"郑灵萱喉咙发紧，想扑过去，却被脚下的碎石绊得跪倒。

她这才发现，整个庭院都在以诡异的弧度扭曲，廊下挂着的灯笼里不是烛火，而是李长风的眼睛——那位镖局镖师在第三次围剿山贼时，被乱箭射穿胸口的最后一刻，就是这样圆睁着双眼倒在她脚边。

"灵萱。"

另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郑灵萱僵着脖子回头，叶知秋正倚在半塌的院门上，玄色守界袍上的血痕比记忆里更触目惊心。

他怀里的襁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插在胸口的断剑——那是他为替她挡住归墟反噬时，被守界玉碎片贯穿心脏的模样。

"你们......"郑灵萱的指甲掐进掌心，"不是......都......"

"我们都死了。"叶知秋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死在你没能护住的战场，死在你来不及赶到的巷口，死在你以为能赢的局里。"

"不。"郑灵萱摇头，额头抵着青石板，"不是这样的......我救过你们，我明明......"

"那我呢？"

带血的剑尖抵住她后颈。

郑灵萱抬起头，看见楚云飞的影子笼罩下来。

这位落魄武者的剑穗染着暗红，正是他为替她引开追兵，被二十名杀手围在破庙时的装束。"你说会回来接我，"他的声音发颤，剑尖压得她皮肤生疼，"可我在破庙等了三天三夜，等到杀手放火烧了房梁——你呢？

你在和顾修然喝花酒！"

"不是喝花酒！"郑灵萱猛地转身，撞开楚云飞的剑。

她的手背擦过断墙，蛛网般的粘稠物质瞬间渗进伤口，疼得她倒抽冷气，"我当时在替你找治刀伤的冰蚕，顾修然说那东西......"

"够了。"

空灵的女声像晨钟荡开，所有虚影突然静止。

郑灵萱顺着声音抬头，看见一名白衣女子立在残破的飞檐上，发间缀着星子般的光粒。

她的眉眼似有似无，却让郑灵萱无端想起归墟入口处那尊石像的眉眼。

"这里是归墟之心，"女子抬手，指尖掠过林婉儿的发顶，少女的虚影便如烟雾般散了，"你以为那些是亡魂？

不，是你心里的刺。"

郑灵萱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她望着女子腰间挂着的玉牌——和她吞下去的引魂佩纹路如出一辙，"你是......幻心？"

"不错。"幻心轻笑，"想掌控轮回之力，先得战胜心魔。

而你的心魔......"她指尖轻点，庭院突然开始旋转。

郑灵萱被甩得撞在廊柱上，再睁眼时，已站在第一个世界的山路上。

正是暴雨倾盆的夜，林婉儿的药筐滚在泥水里，她本人被赵虎的手下按在崖边，发绳散了，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苍白的脸上："灵萱姐！

绳子要断了！"

"抓住我！"郑灵萱扑过去，指尖刚碰到林婉儿的手腕，那双手突然变得冰凉——和她当时在崖边摸到的触感分毫不差。

下方是轰鸣的山洪，赵虎的笑声混在雷声里："郑姑娘，先救你姐妹还是先抢神兽？

选一个啊！"

"两个都救！"郑灵萱吼着去拔腰间的软剑，却发现剑鞘里是空的。

她这才想起，那把剑为了引开山贼，早被她丢进了山涧。

"灵萱姐......"林婉儿的手指从她掌心滑开，"我疼......"

"不——！"郑灵萱扑向崖边，却只抓住一把雨水。

她跪在泥里，看着林婉儿的身影被山洪卷走，耳边响起自己当时的尖叫，混着孙二娘在后方喊"神兽幼崽跑了"的声音。

"这就是你最害怕的场景。"幻心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你总说自己能兼顾，可当选择真正来临时......"

"住口！"郑灵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抬头时，发现楚云飞又站在了她身后。

这次他的剑上沾着血，剑尖正抵着顾修然的咽喉——顾修然的模样是她第一次见他时的清瘦，嘴角还挂着惯常的狡黠笑意，可喉间的血已经染红了衣领。

"你选他，还是选我？"楚云飞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当年在破庙，你选了冰蚕；现在，你选情郎，还是选恩义？"

顾修然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灵萱，别听他的......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的......"

"闭嘴！"郑灵萱冲过去，想推开楚云飞的剑，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她这才惊觉，自己的手正在变得透明，像要融入这幻境里。

"你害怕失败，"幻心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冽，"更害怕再次失去......"

郑灵萱的呼吸骤然急促。

她望着顾修然逐渐模糊的脸，望着林婉儿被山洪卷走的方向，望着叶知秋胸口插着的断剑——这些画面像无数根针，正往她心脏里扎。

她踉跄着后退，后背抵上一堵无形的墙，突然想起叶知秋在石门关闭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一次......别再相信任何人。"

可此刻，她连自己都快不敢相信了。

"如果连这些都承受不住，"幻心的身影在虚空中放大，"你凭什么掌控轮回？"

郑灵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她望着顾修然逐渐消散的笑容，突然想起他第一次替她挡刀时，也是这样笑着说"灵萱，我在"。

"我凭什么？"她抬起头，眼中的迷茫逐渐被狠意取代，"凭我绝不会再让他们死第二次。"

话音未落，幻境突然剧烈震颤。

楚云飞的剑"当啷"落地，顾修然的身影重新凝实，伸手替她抹去脸上的雨水。

林婉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灵萱姐，我在这儿！"

幻心的眉眼终于有了波动："你......"

"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郑灵萱抹了把脸，站起身时，引魂佩突然在胸口发烫。

她望着四周逐渐破碎的虚影，嘴角扯出一抹冷厉的笑，"但我会证明，就算面对最不堪的过去，我也能......"

"抓住机会。"

熟悉的低笑从身后传来。

郑灵萱转身，看见顾修然站在不远处，银链在虚空中泛着微光。

他的指尖勾着半块守界玉，正是之前掉进石门缝隙的那枚。

"你怎么进来的？"郑灵萱瞳孔微缩。

"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归墟？"顾修然的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又有几分心疼，"孙二娘的匕首扎偏了半寸，梅若雪的机关弩卡住了弦——他们都留了手。"

幻境突然开始崩塌。

郑灵萱望着他伸过来的手，突然明白叶知秋说的"别再相信任何人"，或许不是让她封闭心防，而是让她看清，哪些人值得相信。

"幻心说的对，我害怕失去。"她握住顾修然的手，掌心的引魂佩与守界玉同时亮起金光，"但更害怕的是......"

"是不敢再握紧值得珍惜的人。"顾修然替她说完，拉着她往幻境最亮的地方跑去。

幻心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比之前多了几分赞许："很好，看来你......"

"等等！"郑灵萱猛地停下脚步。

她望着前方突然凝聚的黑雾，那里浮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是孙二娘。

这位曾经的黑店老板娘此刻没有敌意，只是对着她摇头："灵萱，小心......"

话音未落，黑雾将孙二娘的身影吞噬。

郑灵萱的心跳漏了一拍，还没来得及细想，顾修然已拉着她冲进金光里。

意识重新清明时，郑灵萱发现自己跪在混沌之门内的石台上。

引魂佩与守界玉在她掌心融为一体，散发着温暖的光。

顾修然半跪在她身侧，正用帕子替她擦去脸上的冷汗。

"刚才的幻境......"她哑声开口。

"你在发抖。"顾修然的手顿了顿，"但眼睛一直没闭上。"

郑灵萱望着掌心的玉，突然想起幻心最后未说完的话。

她抬头看向石门深处，那里传来细微的碎裂声，像是什么封印被打破了。

"灵萱，"顾修然的声音突然沉下来，"你听见了吗？"

她听见了。

是某种巨兽的低吟，混着归墟深处的风声，正从更黑暗的地方传来。

而在这声音里，还藏着幻心最后的那句低语："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真正的心魔......"

（本章完）

# 第421章 归墟异动

石台上的寒气顺着膝盖往骨头里钻。

郑灵萱攥紧掌心的玉，融合后的引魂佩正沿着脉络往她体内输送热流，像团活火在经脉里乱窜。

顾修然的帕子不知何时掉在脚边，他正垂眸盯着石门深处，眉峰紧拧成两道冷硬的线。

"听见了？"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郑灵萱屏住呼吸。

除了巨兽低吟，还有种类似金石摩擦的声响，从更深处漫上来——像是某种古老机关被强行撬动的动静。

她站起身，引魂佩在胸口发烫，眼前突然闪过一串光影：断壁残垣间，叶知秋将半块守界玉塞进她手心，血沫沾在她腕间："归墟封印......在核心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