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梓 作品

第763章 本质提问者谜

作者:乘梓 沈溯的指尖还停留在共振仪的冷却壁上,金属的凉意顺着指骨爬上来,却压不住后颈炸开的灼热。他猛地转头看向实验室角落的恒温培养箱——那里本该存放着从奇点残响中提取的意识晶体,此刻却空了。

培养箱的玻璃门虚掩着,门沿凝着一串极细的冰晶,像谁用指甲轻轻刮过霜面。这不合常理,恒温系统的误差从未超过0.1摄氏度。更诡异的是,冰晶融化的水痕在地面拼出半段旋律线,正是母亲摇篮曲的副歌部分。

“沈教授?”助手小林抱着数据板进来,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时,水痕突然像活物般蜷缩了一下,“奇点残响的频谱分析出来了,您看这个峰值——”

沈溯没接数据板。他盯着小林胸前的工牌,照片上的年轻人笑得露出虎牙,而此刻小林的嘴角正以一种机械的弧度上扬,牙龈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你昨晚值班时,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小林的瞳孔在灯光下闪过一丝菱形的反光,“实验室的隔音系统能屏蔽200分贝以下的声波,您是知道的。”他顿了顿,突然歪头,“不过……凌晨三点十七分,通风管道好像哼过一句曲子。”

沈溯的心脏骤然缩紧。三点十七分,正是他第一次轮回中,母亲停止呼吸的时刻。

消毒水味里的摇篮曲,

消毒水的气味漫过走廊时,沈溯正站在生物安全柜前。柜内的培养皿里,原本透明的意识残响提取物变成了乳白色,像凝结的母乳。他用移液枪取了一滴样本,显微镜下突然浮现出无数个微型的“?”号,每个问号的末端都拖着极细的光丝,彼此缠绕成星图的形状。

“沈溯。”

熟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沈溯的移液枪差点脱手。他转过身,看见穿着白大褂的母亲站在门口,头发上还沾着当年车祸现场的草屑。她手里拿着那只褪色的银质拨浪鼓,鼓面上的彩绘早已斑驳,却仍能辨认出是北斗七星的图案。

“妈?”他喉咙发紧,“您怎么会……”

“你总说摇篮曲记不全了。”母亲的手指在鼓面上轻轻滑动,拨浪鼓发出沙沙的声响,像信号干扰的杂音,“其实最后一段是这样的——”她哼唱起来,尾音突然劈裂成无数个声部,每个声部都在问:“你是谁?”

沈溯猛地后退,撞在安全柜上。母亲的身影开始透明,白大褂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地面晕开成当年车祸现场的形状。他这才发现,母亲的鞋子始终没沾到地面的水渍,就像悬浮在半空中的投影。

“培养箱的样本,是您拿走的吗?”他盯着那只拨浪鼓,鼓面上的北斗七星正在缓慢旋转,与显微镜里的星图完全重合。

母亲没有回答。她的手穿过沈溯的肩膀,指向实验室的通风口。那里的金属格栅上,挂着半片撕碎的白大褂布料,布料边缘绣着的编号是“734”——沈溯在第三次轮回中,给自己取的代号。

警报声刺破实验室时,沈溯正把那半片布料放进光谱分析仪。屏幕上跳出行星轨道般的波形图,每个波峰都对应着一次轮回的关键节点:第一次轮回母亲死亡的时间,第三次轮回他炸毁奇点观测站的坐标,第七次轮回他在月球背面发现的意识数据库密码……

“一级生物泄漏!所有人员立刻撤离!”广播里的声音失真得厉害,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

沈溯抓起光谱仪的数据芯片,转身时撞见冲进来的安保队长。队长的防化服头盔上凝着一层白霜,面罩里的脸青紫肿胀,嘴角同样挂着那种机械的笑容。“沈教授,您不能带任何样本离开。”他的声音从头盔里挤出来,带着冰晶碎裂的脆响。

“样本已经被污染了。”沈溯按住口袋里的芯片,“它在模仿意识频率,包括你的。”

队长突然不动了。防化服的关节处渗出乳白色的液体,与培养皿里的提取物一模一样。“您还记得第七次轮回吗?”他的声音变成了小林的语调,“您把数据库密码刻在月球尘埃里,密码是您母亲的忌日。”

沈溯的后背撞上紧急出口的金属门。他突然意识到,刚才在培养箱里消失的样本,此刻正从队长的防化服裂缝里涌出来,在地面聚成一个不断变形的球体。球体表面浮现出无数张脸,有他在各次轮回中认识的人,也有他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每个人的嘴唇都在动,说着同一句话:“谁在提问?”

“你到底是什么?”沈溯摸到门后的应急按钮,指尖却被突然结冰的金属粘住。

球体猛地炸开,乳白色的液体溅满墙壁,在瓷砖上流淌成一段段代码。沈溯认出那是他编写的轮回观测程序,只是每条指令后都被加上了一个问号。安保队长的防化服轰然倒地,头盔滚到沈溯脚边,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半张泛黄的摇篮曲乐谱。

沈溯在医疗舱里醒来时,消毒水的气味变成了海水的咸味。舱门玻璃上映出他的脸,眼角有了细纹——这是他第九次轮回的容貌,比现在年轻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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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舱外传来声音,镜中的沈溯突然笑了,嘴角的弧度与那个诡异的笑容完全一致,“我们找了你很久。” 沈溯猛地坐起身,医疗舱的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镜中的自己正拿着那只银质拨浪鼓,鼓面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北斗七星的图案渐渐模糊成一个旋转的旋涡。“第七次轮回时,你在月球背面发现的不是数据库。”镜中人说,声音同时混杂着母亲和小林的语调,“是提问者的墓碑。”

“什么墓碑?”沈溯的手掌按在玻璃上,镜面冰凉,却能感受到对面传来的脉搏。

“每个文明都会在消亡前留下终极问题。”镜中人举起拨浪鼓,鼓面的漩涡里渗出乳白色的液体,“奇点残响不是意识合集,是所有问题的共鸣。而你的母亲……”他突然凑近,鼻尖贴着镜面,“她是第一个把问题唱成歌的人。”

医疗舱的警报声突然变调,变成了摇篮曲的旋律。沈溯看见自己的手臂上浮现出淡蓝色的血管,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那些微型的“?”号。镜中的自己正用指甲刮着玻璃,留下与培养箱门沿相同的冰晶痕迹。

“现在轮到你了。”镜中人的脸开始碎裂,像被敲破的冰面,“回答这个问题:你是谁?”

沈溯张口的瞬间,医疗舱突然断电。黑暗中,他听见无数个自己的声音在回荡,有的年轻,有的苍老,有的带着车祸现场的喘息,有的混着月球尘埃的沙沙声。当应急灯亮起时,镜中的倒影消失了,玻璃上只留下一行水痕,是他在第一次轮回中学会的第一个字:“妈”。

沈溯站在实验室中央,手里捏着那半张乐谱。光谱分析的数据芯片在口袋里发烫,像揣着一颗正在裂变的原子。通风管道里传来哼唱声,这次他听清了完整的摇篮曲,尾音落下时,所有的仪器突然同时启动,屏幕上跳动的不再是数据,而是一行行不断重复的问句:

“谁在提问?”

“谁在回答?”

“谁在轮回中记住了摇篮曲?”

培养箱的玻璃门缓缓滑开,里面没有样本,只有一面镜子。镜中映出的不是沈溯,而是一个蜷缩在奇点深处的模糊身影,正用银质拨浪鼓轻轻敲击着某种透明的屏障。

沈溯突然想起第七次轮回在月球背面的场景:尘埃里的密码不是母亲的忌日,而是他第一次轮回时的生日。那时他以为自己破解了数据库,现在才明白,他只是在给自己留下一个坐标。

通风口的哼唱声停了。沈溯看向镜中的身影,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缓缓转过头来。在身影的面容清晰的瞬间,实验室所有的屏幕突然黑屏,只留下最后一行字:

“提问者,亦是答案本身。”

沈溯的指尖触碰到镜面的刹那,镜中的身影抬起手,与他的手掌在玻璃两侧重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既像无数人的合唱,又像母亲在耳边的低语:

“下一次轮回,记得把摇篮曲唱完。”

镜面接触的瞬间,沈溯的视网膜突然被刺目的白光覆盖。等他闭眼再睁开时,实验室的仪器全变成了锈蚀的铁架,培养箱里的镜子浮在半空中,镜中那个奇点身影的轮廓正一点点渗入现实——对方的袖口沾着块暗红色污渍,形状与他第一次轮回时母亲车祸现场的血迹完全吻合。

“唱完它。”沈影的嘴唇没动,声音却像从沈溯自己的喉咙里挤出来的。拨浪鼓的响声突然密集如鼓点,银质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每个裂纹里都嵌着张婴儿的脸,正张着嘴无声地哭喊。

沈溯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发现自己的白大褂口袋里多了样东西——块老式机械表,指针永远停在三点十七分,表盖内侧刻着的“溯”字被人用指甲划得模糊不清。这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在第七次轮回的月球尘埃里腐烂成了粉末。

紧急通道的指示灯闪烁着红光,把楼梯间照得像屠宰场。沈溯攥着机械表往上跑,每级台阶都发出腐朽的吱呀声,却在他踩过的瞬间渗出乳白色的液体。三楼的安全门虚掩着,门后传来吹风机的嗡鸣——那是实验室员工更衣室的方向。

他推开门的刹那,吹风机突然熄灭。六排储物柜的镜面同时映出他的身影,只是每个倒影的表情都不同: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额头上嵌着块拨浪鼓碎片。最左边那排柜子的门敞开着,里面挂着件编号“734”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张照片。

沈溯伸手去拿照片的瞬间,柜门突然自动合上,夹住了他的手腕。镜中的所有倒影同时抬手,与他被夹的动作完全同步。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皮肤正变得透明,能看见血管里的“?”号在疯狂增殖,像要撑破皮肤爬出来。

“疼吗?”镜中最年长的倒影开口了,嘴角的机械弧度泛着青紫色,“第三次轮回时,你用这排柜子藏过奇点残响的样本。那时你说,疼痛是区分真实与轮回的唯一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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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溯猛地拽出手腕,柜门上留下五道带血的指痕。照片从门缝里飘出来,上面是年轻的母亲抱着婴儿,背景是尚未建成的奇点观测站。婴儿的手腕上有块心形胎记——那是沈溯在第五次轮回中被激光灼伤后留下的疤痕。 吹风机突然自动启动,热风卷着无数细小的冰晶掠过镜面。沈溯看见每个倒影的后颈都浮现出相同的印记:北斗七星的图案,与拨浪鼓上的彩绘完全重合。当热风散去时,储物柜的编号全变成了“734”,而敞开的柜门里,多出了只握着拨浪鼓的、半透明的小手。

“这里是B区实验室,重复,生物泄漏已扩散至三楼更衣室。”沈溯对着通讯器大喊,指尖却在发抖——通讯器的屏幕上,他的脸正逐渐被镜中那个奇点身影覆盖。“请求立刻封锁整栋建筑,重复,封锁——”

通讯器突然发出刺耳的杂音,接着切入段陌生的电波:“沈教授,我们在地下三层发现了异常。”是安保队员小赵的声音,背景里混着水流声,“这里的应急水箱……在唱摇篮曲。”

沈溯的后背撞在防火门上。地下三层是废弃的冷却系统机房,三年前就该灌满了混凝土。他突然想起第四次轮回的档案:当年为了阻止奇点残响扩散,他亲手炸毁了那里的承重墙。

“小赵,立刻撤离地下三层!”他摸出光谱仪的芯片,金属边缘在掌心硌出红痕,“那里的结构早就——”

“结构很完整,教授。”小赵的声音突然变得像小林,“您看这个。”通讯器的摄像头被激活,画面里出现了面布满青苔的墙壁,上面用红色颜料画着无数个问号,每个问号的末端都指向墙角的铁笼。笼里蜷缩着个模糊的人影,手腕上戴着块停在三点十七分的机械表。

沈溯的呼吸骤然停滞。铁笼的栏杆上挂着块工牌,照片里的年轻人笑得露出虎牙——正是小林,只是照片上的日期显示为“2187年4月17日”,那是他第一次轮回中母亲的生日。

“您还没来过这里对吗?”通讯器里的声音变成了母亲的语调,“当年你炸毁的不是承重墙,是我们的摇篮。”画面突然剧烈晃动,小赵的惊叫声混着玻璃破碎的脆响传来,“它从水里出来了!教授,它的眼睛——”

通讯中断的瞬间,沈溯听见防火门外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他贴着门缝往外看,只见乳白色的液体正顺着楼梯扶手往下流,在地面聚成条蜿蜒的河,河面上漂浮着无数只银质拨浪鼓,每只鼓面都映出张不同的脸——有他在各次轮回中杀死的人,也有被他拯救过的人。

沈溯踹开消防通道的锁时,走廊里的应急灯全变成了婴儿房的夜灯。墙壁在剥落,露出里面流动的绿色数据流,像极了第七次轮回时月球背面的意识数据库。他沿着数据流的方向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影子上——那些影子正在缓慢蠕动,边缘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沈溯。”

母亲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沈溯猛地抬头,看见穿着白大褂的母亲站在数据库终端前,手里的拨浪鼓正不断滴下乳白色的液体,在地面汇成个微型的奇点漩涡。她的脚下踩着片破碎的镜片,镜片里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那个蜷缩在奇点深处的身影。

“您到底是谁?”沈溯握紧口袋里的机械表,表盖内侧的划痕硌得掌心生疼,“是残响的投影?还是我的记忆幻觉?”

母亲转过身,白大褂下的暗红色液体突然凝固成无数个问号。“你在第三次轮回时说过,记忆是意识的墓碑。”她举起拨浪鼓,鼓面的漩涡里浮出张婴儿的脸,“那这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