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燕子 作品

第304章 今天不打猎,只挖草药(第2页)

何虎走在最后,手里攥着个烤番薯,一边吃一边说:“挖草药也行!我娘说,牛大力炖肉最好吃了,要是挖着了,咱们炖肉吃!”覃龙笑着拍了他一下:“就知道吃!先找到草药再说。”

三人走到岔路口,江奔宇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身后——不远处的老树下,藏着两三个人影,都是村里常进山打猎的汉子,手里拎着猎枪,枪托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眼神直往他们这边瞟。

“这些人是想跟着咱们。”江奔宇压低声音说,“估计昨天咱们在冲锋岭顶那边打到那么多野猪,他们都看见了,以为今儿咱们还去打猎,想跟着沾点光。”

覃龙点头:“我也看出来了,老林那几个,眼神就没离开过咱们。”

何虎嗤了一声:“他们想捡便宜?没门!咱们今儿去挖草药,让他们跟着去,空跑一趟!”江奔宇笑了笑:“别管他们,咱们走咱们的,他们见咱们往北坡走,自然会放弃。”

说完,三人转身往北坡的方向走。风比刚才更烈了,吹得路边的灌木丛“沙沙”响,像是在说悄悄话。走了没半里地,江奔宇余光瞥见,身后的人影停在了岔路口,几人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大概是觉得跟着去北坡“空跑一趟”不划算。没一会儿,那几人就扛着猎枪,往狩猎区的方向走了,风把他们的话吹过来几句:“真是邪门,放着猎物多的地方不去,偏去那没活物的坡……”

何虎忍不住笑出声:“你看,我就说他们会放弃吧!这些人就是想捡便宜,以为咱们总能找到兽群,这下知道错了吧。”

覃龙也笑:“也就老大敢这么干,换了别人,哪会想着这时候进山挖草药——旁人都觉得草药不值钱,挖了也是白费劲。”

江奔宇没接话,只是脚步慢了些,目光落在了路边的灌木丛里。南方的冬天虽冷,却总有耐冻的草药冒头。枯黄的蕨类叶子下,藏着星星点点的绿——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一片带着霜痕的枯草,一株重楼就露了出来。这重楼有半尺高,顶端开着淡紫色的小花,花瓣上带着细细的纹路,根茎埋在土里,露出的部分粗壮,一看就是长了三四年的老药。

“小心点挖,别伤了根。”江奔宇从背上解下小铲子,铲头贴着泥土的边缘往下刨,湿凉的泥土沾在手上,混着淡淡的药香,他却觉得比什么都好闻。“这重楼能治跌打损伤,人要是摔着了,用这个煮水敷,好得快。药店里也能给个好价格。”

覃龙和何虎也立刻忙活起来。覃龙眼尖,走没几步就停在一棵老松树下——老松树的树皮粗糙,裂开了深深的纹路,几株铁皮石斛就紧紧贴着树皮长着,墨绿色的叶片肥厚,还挂着清晨的露珠,阳光照在露珠上,像碎钻似的闪。“这儿有铁皮石斛!”覃龙低喊一声,从兜里掏出个小竹片,轻轻把石斛从树皮上刮下来,生怕碰断了纤细的根须,“这东西金贵,药店收得贵,但咱们留着,给嫣凤和许琪补补身子,她们在家带孩子,辛苦。”

何虎则蹲在腐叶堆里,双手扒拉着发黑的落叶——腐叶堆里暖,还湿润,最适合金线莲生长。果然,没一会儿,他就叫起来:“老大!龙哥!你们看这个!”江奔宇和覃龙走过去,就见腐叶堆里,几株金线莲正躺着,暗紫色的叶子上带着金色的纹路,像姑娘们绣出来的花,连叶脉都清晰可见。“这东西能清热,要是有人发烧,煮水喝管用。”江奔宇小心地把金线莲捡起来,放进竹篓里,“小心点拿,别蹭掉叶子上的粉。”

一路上,草药越捡越多。牛大力的块根藏在土里,得用铲子慢慢挖,挖出来时,块根上还沾着湿泥,沉甸甸的,覃龙掂了掂:“这牛大力够大,回去给嫣凤她们炖鸡汤,补补身子。”当归的嫩叶在风里晃,淡绿色的叶子带着股特殊的香气,江奔宇说“得连根拔”,三人就蹲在地上,一手扶着叶子,一手往土里抠,生怕断了根——当归能补血,秦嫣凤和许琪都是女人,用得上。

黄芪和甘草更是随处可见,黄芪的茎秆直立,开着淡黄色的小花,甘草的叶子小巧,开着淡紫色的花,即便数量不多,他们也都小心地收进竹篓里。“甘草能止咳,金儿他们不是咳嗽吗?回去给他们煮水喝。”江奔宇把一把甘草放进竹篓,“多挖点,村里要是有人需要,也能给他们点。”

路过的人见了,都忍不住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打量他们。有个扛着猎枪的老汉,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站在不远处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走过来。他的猎枪扛在肩上,枪托磨得发亮,一看就是用了多年的老枪。“江知青啊,”老汉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你们仨挖这些草干啥?我前儿还去药材店问过,他们收草药挑得很,要么说晒得不够干,要么说品相不好,一斤才给几个分钱,山里遍地都是的东西,值得这么费劲挖?”

江奔宇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风虽冷,可蹲在地上挖了半天,后背还是出了层薄汗,风一吹,有点凉。他笑着看向老汉:“李伯,这些草药有用。比如这个重楼,能治跌打损伤;铁皮石斛能滋阴,家里老人要是咳嗽,煮水喝也管用。金儿他们前几天咳嗽,我挖点甘草回去给他们煮水,比去药店买便宜,还管用。留着自己用也好,以后村里谁有个小病小痛,也能帮上忙,不算白费劲。”

李伯听了,却还是摇着头,伸手拍了拍江奔宇的肩膀:“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这些草能值几个钱?还不如多打只兔子,卖了钱买块肉吃。我家孙子前几天也咳嗽,我给他买了点止咳药,没几天就好了,哪用得着这些草。”

“李伯,那些止咳药贵,咱们村里不少人家都舍不得买。”江奔宇耐心地说,“这些草药虽然便宜,可药效不差,只要用得对,一样能治病。您要是不嫌弃,我给您点甘草,您回去给孙子煮水喝,试试就知道了。”

李伯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是相信药店的药。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事,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遭这份罪。”说完,他扛着猎枪转身走了,嘴里还念叨着“白费力气”,风把他的话吹得断断续续,飘进三人耳朵里。

何虎撇了撇嘴,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这些人就是眼里只图省事,哪知道这些草药的好!上次王婶家孩子发烧,还是村医何叔用甘草和金银花煮水,才退下去的呢!”覃龙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别管别人怎么说,老大心里有数,咱们跟着干就对了。”

江奔宇笑了笑,捡起地上的小铲子:“走,再往前走走,说不定还有好东西。”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风似乎小了些,阳光也更暖了些,照在身上,烘得人舒服。前方突然传来“沙沙”的声响,江奔宇抬头一看,眼睛瞬间亮了——一片楠竹林出现在眼前。几十棵楠竹长得笔直,像一个个挺拔的巨人,翠绿的竹竿有碗口粗,竹节分明,竹叶浓密,风穿过竹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说悄悄话。阳光透过叶缝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随着风晃动,像跳动的碎金。

“龙哥,这楠竹是谁家的?”江奔宇停下脚步,指着竹林问。覃龙正低头挑拣竹篓里的药材,把混在里面的杂草往外捡,闻言抬头看了看,眉头皱了皱:“没听说过是谁家的。往早了说,这整片山都是以前大地主老财的,这竹子自然也是他们的,可现在哪还有什么地主?解放后这山就归集体了,没人特意管这竹子。你问这个干啥,竹子有问题?”

“我想砍几条回去。”江奔宇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摸了摸楠竹的竹竿——竹竿冰凉光滑,没有一点虫眼,竹皮的纹理清晰,摸上去带着点湿润的凉意,“咱们的竹篓快满了,药材堆在里面容易压坏,用竹子挑回去,既能装得多,又能护住药材。再说,回去还能给金儿他们做个竹蜻蜓,他们肯定喜欢。”

何虎立刻凑过来,双手拍了拍楠竹,发出“咚咚”的闷响:“老大,这有啥好问的!竹子又不能吃,又不能卖钱,砍几条回去,谁还能特意来管这事?再说了,这竹林这么大,砍个三条五条的,根本不算啥!而且做竹蜻蜓,我也会!回去我给火儿和土儿做,保证比买的还好看!”

江奔宇点点头,目光在竹林里仔细扫了一圈,开始挑选竹子:“得选粗细均匀的,长度够,还得没虫眼,这样扛着才稳,也耐用。做竹蜻蜓的话,得选细点的竹枝,回去再处理。”他沿着竹林走了几步,停在一棵楠竹前——这棵楠竹约莫两丈高,竹竿笔直,没有一点弯曲,粗细正好能一手握住,竹枝也少,只有顶端长着几片竹叶,处理起来方便。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接连挑了两棵和这棵差不多品相的楠竹,加起来正好三条。

“就这三条了。”江奔宇从腰间抽出砍刀——砍刀是铁匠铺打的,刀身锋利,刀柄是枣木做的,被他攥了多年,磨得光滑温热。他站稳脚步,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紧紧握住刀柄,深吸一口气,对准楠竹的根部,猛地挥下去——“咔嚓”一声脆响,刀刃深深嵌进竹身,溅起细碎的竹屑,竹屑带着淡淡的竹香,落在地上。

风似乎又大了些,竹叶“哗哗”地响,像是在为他鼓劲。江奔宇没停,又接连挥了几刀,每一刀都砍在同一个位置,刀刃每次落下,都能听到竹纤维断裂的声音。渐渐地,竹身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他停下刀,往后退了半步,双手扶住竹竿,轻轻一推——“轰隆”一声,楠竹应声而断,重重地砸在地上,震得周围的落叶都跳了起来,竹叶簌簌往下掉,落在他的肩上。

覃龙和何虎立刻过来帮忙。覃龙力气大,负责把砍倒的楠竹拖到空地上——他双手抓住竹竿的一端,腰一沉,猛地发力,楠竹就在地上拖出一道痕迹,压得落叶“咯吱”响;何虎则拿着砍刀,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削掉楠竹上残留的竹枝——楠竹的竹枝本就少,没一会儿就处理干净了,竹竿变得光滑笔直,像一根长长的绿柱子。

何虎从背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麻绳——这麻绳是许琪用麻线编的,又粗又结实,边缘还留着点线头。他先把三条楠竹并排放在地上,用麻绳在竹子的两端和中间各捆了一道,每一道都勒得紧紧的,打了个结实的活结,拉了拉,确认不会松才住手。

接着,三人一起把竹篓里的药材倒出来,分门别类地铺在楠竹上。牛大力和黄芪的块头大,怕压坏别的药材,就放在中间;铁皮石斛和金线莲娇嫩,怕蹭掉叶子,就放在两边,何虎还特意找了几片干竹叶铺在样药材都不会掉下来。江奔宇蹲在地上,仔细检查了一遍,见没有遗漏,才点头:“绑紧点,路上风大,别让药材掉了。对了,留几把甘草和当归,回去给嫣凤和许琪,还有李伯家,也给点甘草,让他试试。”

何虎应了声,又用麻绳在药材外面绕了几圈,每绕一圈都用力勒紧,直到麻绳深深嵌进药材和竹子之间,才打了个死结。绑好之后,三条楠竹连在一起,足有两丈多长,上面铺满了各色药材,远远看去,像一根挂满了宝贝的长杆。

江奔宇走到楠竹的前端,弯腰握住竹竿,感受了一下重量:“我在前面扛,龙哥在中间,虎哥在后面,咱们一起发力,稳着点走,别晃。回去早点,还能给金儿他们做竹蜻蜓。”覃龙和何虎立刻应了声,分别站到楠竹的中间和后端,双手牢牢握住竹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起!”江奔宇喊了一声,三人同时弯腰,肩膀顶住竹竿——竹竿压在肩上,带着淡淡的竹香和药材的清香,混在一起,格外好闻。他们慢慢直起身,脚步迈得很稳,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风还在刮,吹得他们的头发有些乱,额角的汗被风吹干,带着点凉意,可他们却没觉得累,反而心里踏实——竹篓里的药材,是他们一上午的收获,是给家里人治病的宝贝,也是给孩子们做竹蜻蜓的材料。

阳光渐渐爬到了头顶,照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

远处的村里,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和山间的薄雾混在一起,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隐约能听见村里孩子的嬉闹声,大概是秦金他们拾完柴,正在院坝里玩。

“你说,金儿他们见了竹蜻蜓,会不会很高兴?”何虎一边走,一边笑着说,“我小时候,我爹就给我做过竹蜻蜓,一飞能飞好高,我玩了好久。”覃龙点头:“肯定高兴,孩子们就喜欢这些新鲜玩意儿。静丫头和丹丫头见了,说不定也想要,回去我再给她们做两个。”

江奔宇笑了笑:“好啊,回去咱们一起做,多做几个,村里的孩子要是喜欢,也给他们送几个。”

“不过话说回来,老大,我可不信你单单就是为了做几个竹蜻蜓?”覃龙说道。

“还真是瞒不了你,其实我要用这楠竹做个捕猎工具。专门捕捉山里的山鼠。”江奔宇笑着说道。

于是,三人扛着楠竹,脚步稳稳地往前走,身后的北峰山脉渐渐远去,只剩下漫山的绿意和风声。风里带着药材的清香和竹香,也带着家的温暖——那里有等着他们的亲人,有热乎的饭菜,有孩子们的笑声,还有这平凡日子里最踏实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