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清帝逊位帝制终(第2页)

当晚，他在府中宴请徐世昌、杨度等心腹。酒过三巡，杨度笑道："项城（袁世凯字）此举，既保全了皇室，又成就了共和，真乃不世之功。"袁世凯放下酒杯，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世人会骂我曹操、司马昭，可他们哪里知道，若非如此，生灵涂炭，国将不国。"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终结了内战风险，但也为自己攫取了最高权力。

2月12日清晨，太和殿里，文武百官按品级排列，却无一人穿着朝服，都是便装免冠，神色各异。隆裕太后牵着溥仪的手，一步步走上丹陛，那短短的台阶，仿佛耗尽了她毕生的力气。

"宣读退位诏书。"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几乎不成调。侍读学士徐世昌展开诏书，用颤抖的声音念道：

"今全国人民心理，多倾向共和...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忍因一姓之尊荣，拂兆民之好恶？是用外观大势，内审舆情，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公诸全国，定为共和立宪国体..."

读到"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临时共和政府"时，殿内有人发出低低的啜泣。隆裕望着阶下那些曾经高呼"万岁"的臣子，突然觉得一阵眩晕。她强撑着听完诏书，将溥仪紧紧搂在怀里，泪水终于决堤而出："祖宗啊...不是我要亡大清，是天要亡大清啊..."

溥仪后来在《我的前半生》里回忆："我茫然地看着太后哭，又看看那些跪着的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样，也不知道我自己该做什么。我只记得那天很冷，殿里的炭火烧得并不旺。"

诏书宣读完毕，世续将盖有"大清皇帝之宝"的诏书交给赵秉钧，再由他转呈袁世凯。这个象征着统治权的物件，就这样在无声的交接中易手。据《国闻周报》记载，当诏书文本传到南京时，孙中山正在召开内阁会议，他拿起诏书看了半晌，对众人说："袁世凯总算做了件好事。"

退位诏书颁布后，隆裕太后闭门不出，终日以泪洗面。她常常对着光绪帝的牌位喃喃自语："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列祖列宗。"1913年2月，这位亲手终结了帝制的太后在抑郁中病逝，年仅46岁。袁世凯以民国政府名义为她举行国葬，谥号"孝定景皇后"，也算给了她最后一点体面。

溥仪依旧住在紫禁城，过着"关门皇帝"的日子。太监宫女们还叫他"万岁爷"，他每天照旧读书、练字、玩蟋蟀，仿佛外面的世界与他无关。直到1924年冯玉祥逼宫，他才真正走出那座囚禁他的牢笼，后来沦为日本人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