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枫疯疯语 作品

第397章 断梭赴约,暗火重燃(第2页)

他看着门内那道剪影转过脸来,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正照在苏若雪眼尾——那里有颗浅褐色的小痣,平日总被垂落的发丝遮住,此刻却像枚淬了冰的细针,直扎进他心里。

"王总管深夜至此,"苏若雪的声音像浸了腊月的井水,"可是为父亲遗稿?

明日我便整理完毕,可送恒裕隆参阅。"她指尖捏着半卷未写完的《七夜心诀》,松烟墨在宣纸上洇出深褐的痕,倒像是谁在纸页上滴了血。

王慎言喉结动了动,勉强扯出个笑:"苏小姐多心了,我......我是来取前日落在账房的茶盏。"他的布鞋尖在青石板上蹭了蹭,蹭起星点泥屑——方才躲在墙根时,染坊的靛蓝水还在裤脚洇着,此刻混着冷汗,黏糊糊地贴着腿肚子。

苏若雪盯着他裤脚那片靛蓝,突然笑了:"王总管的茶盏,倒比染缸还金贵。"她起身推开半扇门,烛火映得她眉峰微挑,"既是来取茶盏,便请进。"

王慎言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望着门内案几上那盏青瓷茶盏——正是他前日故意留下的,此刻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像块等着他跳进去的冰。"不、不劳苏小姐,"他倒退两步,鞋底碾过方才碰倒的笔架,一支狼毫笔骨碌碌滚到他脚边,"天晚了,我明日再来。"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往院外走,广生洋行发的牛皮靴跟敲在青石板上,比心跳还急。

账房的门"吱呀"一声合上。

苏若雪望着王慎言踉跄的背影,指尖轻轻叩了叩案头铜灯——这是她与顾承砚约好的暗号。

梁上薄铜片微微震颤,将方才的对话与脚步声,通过预先埋下的竹管,传到隔壁暗室。

顾承砚正俯身盯着案头的声波图谱,听见铜片传来的响动,唇角勾起抹冷意。

青鸟捧着茶盏立在他身侧,刚复述完王慎言的话,他便冷笑出声:"他倒会找由头。"指节敲了敲桌上那本墨迹未干的《七夜心诀》,"若雪誊的这版,'三更震频如蕉雨'被我改了三个震点。

按这走梭,织机第七夜经线必断——他以为拿到的是真谱,实则是给恒裕隆送的催命符。"

青鸟眼睛一亮:"那王慎言今夜......"

"他憋不住。"顾承砚抽出张地图,在苏府后院位置画了个圈,"去叫老匠头,在后院埋二十根空心竹管,管口朝地,管身刻蝉翼纹。"他抬头时,目光穿过暗室小窗,落在苏府方向的老槐树上,"王慎言方才听见若雪念'四更震如潮',必然怀疑真谱藏在地底。

竹管灌风,能吹出千蝉齐鸣的动静——当年苏伯父用这法子藏改良织法,如今正好让王慎言替我们'找'出来。"

子时三刻,苏府后院的月亮像块被揉皱的银箔。

王慎言裹着夜巡工的粗布短打,压低草帽檐,猫腰溜过影壁。

他袖中揣着铁锥,指尖摸到锥柄上的老茧——那是当年在恒裕隆修织机时磨出来的,此刻却烫得他掌心发疼。

"就这儿。"他盯着老槐树下第三块青砖,白天踩上去时,砖缝里的青苔比别处松。

铁锥尖刚撬开砖缝,地下突然传来嗡鸣,像有千只蝉挤在泥里振翅。

王慎言手一抖,铁锥"当啷"掉在地上。

他后退两步,后腰撞上老槐树,粗粝的树皮刮得他肩胛骨生疼。

嗡鸣声越来越清晰。

王慎言下意识去捂耳朵,袖口却滑了下来——腕内侧一道暗红烫痕赫然显现,像条扭曲的蜈蚣,从手腕爬到手背。

那是五年前在大阪,山本先生握着他的手按在"鸣蝉机"滚烫的铜轴上:"这是活的密钥,只有你的肉能唤醒它。"

暗角里,顾承砚借着月光,将苏若雪画的刺青图样又看了一遍——图样上的烫痕纹路,与王慎言腕间的分毫不差。

他摸了摸怀里苏父当年的手札,上面歪歪扭扭记着:"慎言机巧,可堪大用,然性贪,需以'活谱'束其心。"原来苏伯父早看出这人心思,只是没料到,山本的烙铁比织机的规矩更狠。

王慎言蹲下身捡起铁锥,指尖还在发抖。

他盯着地下,嗡鸣声突然变了调子,像是谁在泥里拨弄琴弦。"是活谱......"他喉咙发紧,铁锥再次戳向青砖,"只要拿到它,山本先生许的股份......"

"当啷!"

铁锥突然从他手里脱落。

王慎言抬头,月光正照在老槐树枝桠间——那里垂着半枚断梭,梭尖扎进窗框,随着风微微震颤,发出清冽的嗡鸣,竟与地下的蝉鸣合了拍。

他僵在原地,盯着那枚断梭。

梭身上的刻痕他再熟悉不过——十年前苏掌柜的银梭簪,瑞锦坊陈掌柜的断梭信,还有自己腕间的烫痕,此刻全在梭尖的震颤里连成了线。

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王慎言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墙角的花盆。

他摸出怀里的微型胶卷,指甲几乎要掐进胶卷盒里——这是他今夜要传给广生洋行的"证据",此刻却烫得他想立刻烧了。

断梭还在震颤。

王慎言望着它,突然想起苏掌柜咽气前的传言:"断梭鸣,内鬼现。"他抹了把脸上的汗,转身往院外跑,粗布短打被夜风吹得鼓起来,像只受了惊的老鸦。

梭尖仍在窗框上轻颤,嗡鸣声追着王慎言的背影,穿过月洞门,飘进更深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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