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枫疯疯语 作品

第377章 地窖藏图,经纬初张(第2页)

顾承砚的手指抚过墙上的《经纬基线图》,外面的雨声不知何时小了,窖内的油灯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图纸上,像是要融进那些密密麻麻的标记里。

他转头看向苏若雪,目光穿过晃动的灯影:"若雪,你父亲织了张网,但这张网......"他又看向青鸟,"得活过来。"

窖外的雨还在淅沥。

顾承砚把七枚铜令收进怀里时,听见远处传来巡捕房的警笛声——但此刻他的耳中只有自己的心跳,像擂响的战鼓。

他望着墙上那些标满"经纬节点"的图纸,在心里默默补完后半句:得活过来,成为刺向日商咽喉的刀。

顾承砚的指腹碾过铜令上斑驳的刻痕,窖内霉味混着苏若雪帕子上残留的茉莉香,在鼻端凝成一团火。

他望着墙上被油灯映得发亮的《申江织脉图》,喉结动了动——前世课堂上那些模糊的"工业火种"四个字,此刻终于在掌心有了温度。

"若雪。"他转身时,苏若雪正用帕子轻轻擦拭父亲批注的图纸边缘,灯影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晃,"你父亲把整座城的机修工、管工、钳工都编成了经纬度。

现在需要的,是让这些坐标活过来。"

苏若雪的指尖停在"李根生"那个被红笔圈了又圈的名字上,突然抬头:"你是说......"

"经纬社。"顾承砚从怀里掏出七枚铜令,在掌心码成北斗形状,"不再是从前修修织机的技工队,是地下工业网。"他指向图上标着"日商丰田纱厂"的红点,"一旦战事爆发,这些节点能切断他们的能源,瘫痪维修线,甚至把关键设备拆成零件运出城。"

青鸟突然弯腰捡起地上半块陶片,在潮湿的泥地上画了个圈:"顾先生的意思是,每个'织魂令'对应一台关键设备,激活节点就能......"他的陶片重重戳在圈心,"扎进日商的咽喉。"

苏若雪的眼眶又红了。

她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莫要怨爹没留银钱",原来他留的是比银钱金贵百倍的——三百六十行里的"活账本"。

她伸手抚过顾承砚掌心的铜令,声音轻得像怕惊着什么:"需要我做什么?"

"你父亲的'心钉盟'外围成员名单。"顾承砚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摊开是半本泛黄的账册,"原主从前帮苏伯父管过几笔暗账,我翻旧账时发现的。"他翻开账册,指腹划过"恒裕隆油料库 王伯年 癸未年三月 二十担桐油"那行,"首项行动,'断油计'。"

雨在寅时停了。

顾承砚站在恒裕隆油料库后巷,看青鸟把"织魂令"往老管事王伯年手里一塞。

王伯年的手在发抖,油亮的瓜皮帽都歪了,凑近看铜令背面"王伯年 癸未"四个字时,突然扑通跪在水洼里:"苏先生走的那天,说'若有后生持此令来,便把我藏在三号油罐夹层的乳化油方子交出去'......"

三日后,日商上海纺织株式会社的厂房里炸开了锅。

顾承砚站在对面茶楼二楼,看两个穿西装的日本人踹开车间门,精密织机的主轴断成两截,润滑油在地上淌成浑浊的河。

苏若雪攥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茶水上倒映着她发亮的眼睛:"掺水的乳化油,最多撑三天......"

"他们查不出来。"顾承砚把茶盏往桌上一磕,杯底碰出清脆的响,"乳化油的方子是苏伯父从德国带回来的,连化验室都得用特殊试剂才能辨出真假。"他望着日厂门前来回踱步的监工,嘴角勾起极淡的笑,"更查不出,王伯年藏在油罐夹层的,根本不是方子——是整座上海能调包润滑油的油库名单。"

庆功夜在顾氏绸庄天台。

苏若雪捧着盏孔明灯,灯面是顾承砚亲手绘的《经纬基线》简图,红、蓝、青三色丝线绣成的节点在烛光里明明灭灭。

她仰头看顾承砚点燃灯芯,夜风掀起他的长衫下摆,露出里面别着的"织魂令":"阿砚,若灯灭了......"

"路还在。"顾承砚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灯纸传到她指尖,"灯不在天上,在人心里。"他望着楼下漆黑的街巷,那里有刚下工的机修工揣着"织魂令"匆匆走过,有绸庄学徒抱着账本往"心钉盟"联络点跑,"只要还有一个匠人记得'七音调机法',还有一个管工知道锅炉应急闸阀的位置......"他收紧手指,"这条路就断不了。"

孔明灯升上夜空时,远处屋顶的瓦片轻响了一声。

黑影缩在檐角,望远镜里的灯面简图被夜风扯得忽明忽暗。

他摸出怀里的电报机,金属按键在掌心压出红印——"断续三跳"的节奏响起时,孔明灯的光正好掠过他腰间的日式短刀,刀刃上"大日本帝国工业调查部"的刻痕闪了闪,又隐进夜色里。

第二日清晨,青鸟蹲在绸庄后巷擦枪。

阳光穿过青砖墙缝,在他脚边投下斑驳的影。

突然,他的手指顿住——墙缝里嵌着枚铜钉,钉帽刻着极细的纹路,像......他眯起眼凑近看,那纹路竟和"织魂令"边缘的暗花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