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温暖的岸 作品

第200章 昆明之行(7)

洞外的风雨还在呼啸,就像是被隔在另一个世界。两个人实在熬不住这连番的疲惫与寒冷,最后只能静静的相拥着,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彼此温热的呼吸轻轻交缠。王秀梅靠在路宽肩上,紧绷着一路的神经终于放松,眼皮越来越重。路宽也将下巴抵在他发顶,掌心轻轻护住他的后背,先前翻涌的欲望早已被此刻的安稳所取代。不知是谁先沉入睡意,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在这昏暗又寒冷的山洞里,两人相互依偎的身影,终于在彼此的体温里,寻得片刻安稳的熟睡。

这场雨一下就是三天,到第三日清晨,身边才渐渐裂开一道缝隙,透着些许微光,雨丝终于稀疏下来,仿佛也耗尽了力气,悄然褪去

这三天里,风雨是背景,危险是底色,而路宽舍命相护的身影,却成了王秀梅心里最清晰的光——多少次脚下打滑,是他伸手稳稳扶住,多少次被冻得瑟瑟发抖?是他宽阔的胸膛给予的温暖,甚至夜里寒意刺骨,她也始终守在外侧,把干燥的枯草都让给她。

以前对路宽的戒备与芥蒂,在这三天的朝夕相处里,一点点被现实磨软。她不再只看见他眼底的炽热,更看清了他的行动里的克制与真心。明明是动了情,却从不越界。明明是怕的发抖,却总把‘’有我在‘’挂在嘴边。王秀梅忍不住想,若是没有他,自己恐怕早就在这荒山野岭没了踪影,哪还有此刻的安稳。

敬佩像藤蔓悄悄爬上心头,跟着又生出几份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好感——是他把食物都留给自己,是他把仅有的矿泉水留给自己,也是夜里靠着他肩头取暖时,那片刻不愿承认的安心。这三天的雨,淋透了衣衫,却淋不散路宽的守护,反而让王秀梅对这个男人,有了全新的、沉甸甸的认知。

他肚子里咕咕叫的声音,王秀梅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晰。

直到最后一丝力气被耗尽,路宽再也撑不住了。他像一堆被抽走所有筋骨的烂泥,缓缓滑落在洞壁上,后背抵着冰冷的岩石,却连抬手的劲儿都没有。脸色白的像洞外的雨雾,腿也泛着干皮,他望着王秀梅,声音轻的像风一吹就散:‘’秀梅……再让我睡会……‘’话音刚落,那双熬得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便重重地、再也撑不住的闭上了。

王秀梅的心猛地一揪,愧疚又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伸手轻轻抚上路宽的脸颊,指尖刚触到他皮肤,就顿住了——那上面还留着几道未愈的划伤,是前两天为了护她,被山上的坚实和荆棘刮的,此刻结着浅浅的痂,摸起来还带着粗糙的触感。

心疼混着感激,在心里翻涌成成热流。她的指尖不敢太用力,只是轻轻蹭过那些伤口,又慢慢移到他紧锁的眉头,想替他抚平那些疲惫。这个总说‘’有我在‘’的男人,也会累的虚脱,也会疼,只是他把所有都撑着,都给了她。

王秀梅眼尖,瞥见路宽搭在膝头上的手还在轻轻发颤,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没缓过来的轻颤。她没多说什么,只是悄悄往他身旁挪了挪,肩膀轻轻挨着他的胳膊,连带着身上那点刚攒下的暖意,也一并递了过去。

王秀梅眼睛睁开时,首先,首先撞进眼里的是路宽睡熟的侧脸儿。她正窝在他的臂弯里,半边身子贴着他宽阔温暖的胸膛,那坚实的触感像块安稳的磐石,让她心里泛起从未有过的踏实——是那种把心稳稳搁在肚子里的笃定,呼吸都变得绵长。

王秀梅望着洞顶斑驳的岩壁,恍惚想起丈夫李阳入狱后,那些漫漫长夜里啃噬着她的空虚,像附骨的藤蔓,缠的她喘不过气来。可谁能想到,一场说走就走的昆明之行,一次螺峰山的攀爬,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竟把她困在这方寸山洞里。

他骨眉上还带着救自己时蹭出的擦伤,嘴角微微抿着,睡得沉实。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庆幸,像捡到了稀世珍宝——多亏遇到他。

王秀梅小心翼翼地挪开路宽环在腰间的胳膊,生怕惊醒了他,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光从洞口斜斜照进来,落在他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轮廓。王秀梅低头望着他,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带着感激,带着点羞涩的甜,她俯下身,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感激的吻,像落下一片羽毛,轻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情义有多重。

王秀梅那轻如蝉翼的吻刚落在额头,路宽便缓睁开了眼,眼睫上还沾着未退的倦意,眼里却漾起满足的潮光。

他哑着嗓子,伸手又将王秀梅搂进怀里,手臂箍得她腰肢发紧。‘’秀梅,‘’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混着浓浓的慵懒,‘’再躺会儿,让我再歇口气……等缓过劲来,咱再走。‘’

说着,下巴往她颈窝蹭了蹭,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眼皮又开始发沉。

王秀梅顺从的往路宽怀里缩了缩,像只贪恋暖窝的猫。鼻尖蹭着他胸前温热的肌肤,那混着淡淡汗味与山野气息的味道,让她心里泛起一阵奇异的安稳。她太痴迷着宽阔的胸膛了,痴迷这份能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的厚实,像沉溺在一片遥远的云端,连呼吸都带着点眩晕的甜。

此刻的路宽,她心里早已不是初见时的模样。那伟岸的身影像根深扎土壤的老松,感是密密匝匝缠进了她的五脏六腑,再也拔不掉了。而铁窗那头,丈夫李阳那双曾让她日夜牵挂的眼睛——那里面的期盼与关切,此刻竟像蒙了层雾,模糊的快要看不清轮廓,那带着份沉甸甸的牵挂,也淡了许多。

她整个人都浸在这三天三夜的相拥里,那些肌肤相亲的灼热,像场盛大的烟火,在她荒芜已久的心底炸开了漫天光火。身体的快感还残留在四肢百骸,连带着精神都像被熨帖过一般,透着种前所未有的舒展与轻盈,仿佛真的踩着云,往九霄之上飘去。

手指无意识的收紧,悄悄环住了路宽的腰,将自己更紧地贴向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鼓点敲在她的心尖上,让她眼皮渐渐发沉,带着呼吸都与他的节奏渐渐重合。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的阳光变得炽烈,斜斜地射进洞来,在地下投下斑驳的光斑。王秀梅的睫毛轻颤,先是被这刺目的光晃了晃,随即猛的坐起身——路宽还在沉睡着,眉头微蹙着,像是梦里也在使劲。

‘’路宽,快醒醒!‘’她凑过去,声音轻的像羽毛,怕惊扰了他。连唤了两声,见他仍未睁眼,她心头一软,俯身又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带着点不舍,又有点心疼。

这一吻落下,指尖触碰到了惊人的滚烫。王秀梅猛地睁大眼睛,慌的声音都发紧了:‘’路宽,你发烧了?‘’

路宽被她这急切的声线唤的醒了,挣扎着坐起身,脑袋一阵发晕,晃了晃才稳住。他看他急的鼻尖都红了,扯出个笑来,声音里带着病后的沙哑:‘’秀梅,我没事。咱吃点东西,吃完就下山。‘’

他说着摸身边的包,拉开拉链翻了翻,最后只摸出三个用油纸包的鲜花饼。他没有犹豫,全塞进王秀梅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油纸传过去,语气是化不开的亲昵:‘’秀梅,快点吃,垫垫肚子。‘’

王秀梅捏着那温热的饼,看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哪敢接,把饼往他怀里推:‘’路宽,你吃,你还发着烧呢。‘’

路宽却却不接,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眼神里裹着笑,带着点狡黠的热:‘’秀梅,你没听说过‘秀色可餐’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贪恋,‘’这三天,有你在,我早就吃的饱饱的了。‘’

一句话说的王秀梅脸颊腾的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红透了。她没在推让,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咬着鲜花饼,甜香混着心里的热意,漫了一嘴。

路宽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弯的更深了。他从包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带着满足,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烟蒂在地上捻灭时,路宽眼睛正好撞见王秀梅把最后一口鲜花饼咽下去,嘴角还沾着点碎渣。他笑了起身,拿起一旁的鞋子就往她脚边凑,刚弯下腰,目光落在她右脚踝上,突然定住了——那个肿的像发面馒头地方,此刻竟消了大半,只剩几片淡淡的青紫,像落了几朵蔫掉的花。

‘’秀梅,你的脚……消肿了!‘’他的声音里淌着惊喜,蹲下身时膝盖在石子地上磕出清响也没在意,指尖轻轻覆了上去,带着点不敢相信的试探,慢慢摩挲着那片温热的皮肤。这三天三夜,两人眼里心里全是彼此,早就把这受伤的脚踝抛到了九霄云外,此刻见它好了大半,倒像是捡着了意外的福气。

王秀梅也跟着低头看,先是眨了眨眼,随即低呼出声,眼里迸出亮闪闪的光:‘’路宽,真的消了!太好了,我的脚没事了!‘’

路宽的指尖还在轻轻蹭着那点青紫,语气里裹着激动:‘’没事儿就好,没事就好……‘’他抬头看她,眼里的热意几乎要漫出来,‘’秀梅,走,咱下山。‘’

王秀梅被他眼里的光烫了一下,试着蜷蜷脚趾,又小心翼翼的想站起来。可右脚刚一沾地,一股钻心的疼就顺着骨头缝窜上来,疼的她‘’嘶‘’了一声,踉跄着差点摔倒。

路宽眼疾手快扶住她,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语气里全是疼惜:‘’秀梅,逞什么强?还是我背你。‘’

王秀梅咬唇摇了摇头,却被他不由分说的打横抱起。洞外的山风呼地灌进来,带着草木的清气,吹的她鬓角的碎发乱飞。路宽把她轻轻放在洞口的岩石上,自己转过身稳稳蹲下,背脊挺的笔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秀梅,快上来。‘’

山风卷着寒意扑在脸上,王秀梅打了个激灵,像被冰水浇透了——那三天三夜的相拥、滚烫的呼吸、耳边的呢喃,此刻都被这风刮得散了些,脑子突然清明的可怕。回到度假村该怎么跟家人解释?去监狱见丈夫时,那双眼睛里的期盼,她又该如何面对?一个个问题像小石子,在心里砸的咚咚响。

‘’快点,还磨叽啥呀?‘’路宽见她半天没动静,回头催了句,语气里带着点急。

王秀梅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了掌心,声音轻的像被风吹走:‘’路宽,谢谢你……这三天,你对我真好。‘’她顿了顿,字字都带着艰难,‘’回去以后,山洞里的事……就忘了吧。‘’

路宽猛的转过身,脸上的惊喜和温柔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不可置信,连声音都发颤了:‘’秀梅?为什么?这样对你,还打不动你的心吗?这三天……你对我就一点情分也没有?‘’

王秀梅别过脸,不敢看他眼睛,喉头像堵着棉花,哑声道:‘’我是有夫之妇,还有五个孩子等着我……我回去,怎么面对他们?‘’

路宽不甘心的往前凑了凑,眼里的光一点点的暗下去,却还带着最后一丝执拗:‘’秀梅,我是真喜欢你呀?‘’

‘’你别说了!‘’王秀梅猛地抬头,眼里蒙了成泪,‘’你再逼我,我……我只能从这山上跳下去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路宽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终于泄了气,半晌才哑声道:‘’行……秀梅,等示范区的活干完,我就悄悄的离开,不再打扰你。‘’他重新转过身蹲下,声音里透着股说不出来的闷,‘’快上来吧,再磨蹭,天黑了也下不了山。‘’

王秀梅咬着牙,把眼泪憋回去,刚要再说什么,却被他固执的背影堵了回去。最终,她还是轻轻爬了上去,搂住他脖子的那一刻,山风又吹了过来,带着点说不清的涩。路宽稳稳站起身,一步一步往山下挪,脚步沉的像灌了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