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靖翔 作品

第225章 龙鳞耀东瀛(第2页)

“大使阁下,”副使吉备真备低声道,“据闻十日后麟德殿宴饮,唐主将展示其新式甲胄与精锐卫队。此乃观察唐军虚实之良机。若唐军果真如传闻般强大无匹…我等回国后,当力劝天皇陛下,对唐之政策,需更加…恭顺。”吉备真备作为深谙唐文化的学者,对大唐的底蕴有着更清醒的认识。

藤原清河沉重地点点头:“真备君所言甚是。传令下去,麟德殿之日,所有人务必谨言慎行,仔细观察!尤其是那‘龙鳞铁卫’!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能放过!”

契丹·松漠都督府边缘·无名河谷

寒风卷着雪沫,刮在脸上如同刀割。一队约百人、衣衫褴褛却仍带着剽悍气息的骑兵,如同丧家之犬,躲藏在河谷避风处。为首一人,面容阴鸷,眼神中充满了仇恨与惊惶,正是史思明之子——史朝义!

“少将军,探马回报,苏定方那个老匹夫…派了好几支精骑,正在松漠各部盘查…悬赏…悬赏您的脑袋!”一个亲信头目声音颤抖地禀报,脸上满是冻疮。

史朝义猛地一拳砸在身边的冻土上,指节破裂渗血也浑然不觉:“李琰!苏定方!老匹夫!杀父之仇,灭族之恨!我史朝义与你们不共戴天!”他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契丹人…大贺窟哥那个老狐狸,收了我们的金银,却不肯给一块立足之地!只让我们在这冰天雪地里等死!”

“少将军,我们…我们怎么办?粮食快没了,马也死了不少…”另一个亲信绝望地问道。

史朝义眼中凶光闪烁,扫视着这群跟随他亡命天涯的最后心腹:“怎么办?天无绝人之路!契丹人不收留,我们就再往北!去找靺鞨人!或者…往西!去投奔回纥!听说回纥登里可汗野心勃勃,正与大唐貌合神离!只要我们能活着找到他们,献上…献上我们知道的大唐河北边防虚实…就不信换不来一条生路!”

他压低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告诉兄弟们,再坚持一下!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报仇雪恨!李琰…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将作监·秘坊深处·司天台观星密室

烛光摇曳,气氛凝重而神秘。李琰身着常服,坐在主位。他面前的长案上,端放着那块“天赐金纹玉”。玉璧温润依旧,其上的金色纹路在烛光下似乎流转着微弱的光芒。周围坐着数位司天台的官员,以及两位被秘密召入宫中的博学鸿儒——一位是精通金石玉器的老博士,另一位是擅长星象谶纬的术数大家。

“诸位爱卿,”李琰指着玉璧,开门见山,“此玉来历颇为奇特。朕想知道,其上金纹,是天然形成,亦或后天人为?其玉质产地,可能追溯?更有一奇事…”他略一停顿,将在查拉维公主遇险时,玉璧曾产生微弱温热和感应的现象,隐去关键人物,以“心有所感”的方式描述了一遍。

两位鸿儒和司天监官员们围着玉璧,凑近烛光,或用特制的放大水晶仔细观察,或用手指轻轻摩挲感受,或低声讨论,神情专注而严肃。

良久,那位白发苍苍的金石老博士才抬起头,捋着胡须,缓缓道:“启禀陛下,依老臣愚见,此玉质地,乃上乘和田青玉无疑,其温润细腻,非他处玉石可比。至于这金纹…”他眉头紧锁,“其纹路走势,浑然天成,毫无雕琢痕迹,绝非人力所能为。且金丝深入玉髓,与玉质交融一体,此等异象…老臣研习金石一生,古籍之中,唯《拾遗记》等志怪杂书偶有提及‘金脉玉髓’,视为祥瑞,然实物…从未得见。”

那位术数大家也接口道:“陛下所言‘心血来潮,玉璧微温,似有感应’,此等玄妙之事…依阴阳五行、天人感应之说,倒非绝无可能。玉者,天地之精华,有通灵载气之能。若此玉真乃天赐,与陛下气运相连,或可解释一二。然…此终究虚无缥缈,难以实证。臣以为,或可将其视为天降祥瑞,昭示陛下承天景命、戡乱安邦之伟业,更为稳妥。”

司天监的监正也躬身道:“陛下,臣等夜观星象,紫微星近日光华大盛,辅弼之星亦熠熠生辉。此玉于此时现世,又与陛下心意相通,确乃大吉之兆!臣恳请陛下,将此玉奉于太庙,告慰列祖列宗,亦可安天下臣民之心。”

李琰听着这些解释,心中了然。以唐代的科技水平,想要科学解释这种超自然感应是绝无可能的。最终只能将其归结为“祥瑞”和“天人感应”。这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他本就没指望真能研究出个子丑寅卯,更多是想借这些专业人士之口,确认玉璧本身的物质特性,同时为那奇特的感应找一个“官方认证”的、符合时代认知的解释(祥瑞)。这对他巩固皇权、神化自身形象,有莫大好处。

“嗯,”李琰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释然表情,“既是天地造化之奇珍,又感应朕躬,确为祥瑞无疑。奉于太庙之事,容后再议。此玉,朕暂且留用。”他心中暗忖:这玉璧的“预警”功能虽然微弱且不可控,但终究是个特殊存在,留在身边或许将来还有用处。

骊山·华清宫·星辰汤

氤氲的温泉水汽弥漫开来,带着淡淡的硫磺气息,驱散了冬日的寒意。夜空中繁星点点,与池边悬挂的宫灯交相辉映。

李琰惬意地靠在光滑的玉石池壁上,温热的水流包裹全身,连日处理国事的疲惫似乎都被涤荡一空。在他对面,阿史那云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素纱浴袍(唐时已有类似浴袍),浸在温热的泉水中,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光洁的颈肩,英气的脸庞在水汽蒸腾下泛着迷人的红晕,少了几分平日的飒爽,多了几分慵懒娇媚。

“陛下,您说话真算话!”阿史那云掬起一捧水,开心地淋在自己手臂上,像只满足的猫儿,“这骊山的温泉果然名不虚传,比草原上的热泉舒服多了!泡一泡,骨头缝里的寒气都跑光了!”

李琰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样子,心情也格外舒畅:“朕金口玉言,岂能骗你?这次龙鳞甲量产难关得以攻克,你当居首功。这温泉,就当是朕给你的小小犒赏。”

“嘿嘿,那点小机关算啥!”阿史那云嘴上谦虚,但扬起的下巴和亮晶晶的眼睛暴露了她的得意,“陛下您才厉害呢!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史思明、哈立德那些坏蛋,都被您收拾了!现在连倭国人都吓得要来看您的铁卫了!”她显然也听说了麟德殿的安排。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震慑宵小,亦是安邦定国之策。”李琰淡淡一笑,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身边人的崇拜。他来自后世的灵魂深知,强大的武力是和平最坚实的基石。

“对了陛下,”阿史那云忽然凑近了些,带着水汽的馨香扑面而来,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那块会发热的宝玉…那些老学究们研究出什么了?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吗?”

李琰伸手轻轻刮了下她挺翘的鼻梁:“司天台和博士们都说,那是天地生成的异宝,是祥瑞,感应朕躬,是吉兆。朕也觉得,或许正是有了它,冥冥中才让朕感应到…一些重要的人和事。”他巧妙地避开了查拉维的名字,但话语中的深意让阿史那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祥瑞好啊!”阿史那云笑得眉眼弯弯,“说明陛下是真命天子!连老天爷都帮您!”她忽然想起什么,眨眨眼,“那…陛下,等龙鳞甲造够数了,我能…能要一副吗?就一副!最小号的!我也想穿着试试,肯定威风!”

看着阿史那云眼中毫不掩饰的向往和跃跃欲试,李琰哑然失笑:“胡闹!那甲胄重数十斤,是杀敌护国的战阵利器,岂是玩物?你想要威风,朕让人用轻便皮甲给你仿制一副漂亮的就是了。”

“哦…”阿史那云撅了撅嘴,有点小失望,但很快又释然了。能和陛下在这仙境般的温泉独处,已是莫大的幸福。她挪到李琰身边,很自然地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仰头望着漫天繁星,轻声哼起了草原上的歌谣。

李琰感受着臂弯中少女的依恋和信任,心中一片温软。后宫之中,上官婉儿是智囊,是解语花,是他精神上的依靠;而阿史那云,则是这炽热的火焰,是跃动的生命力,带给他截然不同的轻松与愉悦。他轻轻揽住她的肩,一同沐浴在这温暖的泉水与璀璨的星光之下。

**紫宸殿·御书房**

夜已深沉。李琰披着外袍,仍在灯下批阅奏章。上官婉儿安静地在一旁研墨,偶尔轻声提醒几句政务要点。她的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只是偶尔目光扫过御案一角——那里放着一份来自骊山华清宫、由阿史那云亲笔写的、字迹略显歪扭但充满欢快的谢恩笺——眼神深处会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她只是将研好的墨汁,推得离李琰更近了些。

李琰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目光扫过书案上堆积的卷宗:石国后续安排的奏报、安西都护府关于碎叶驻军的请示、鸿胪寺关于倭使接待的详细流程、苏定方追剿史朝义的最新进展…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份关于新式海船龙骨锻造工艺的奏疏上。

“婉儿,”李琰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遥远和深邃,“你说,这大海的尽头…会是什么样子?那些乘季风远航的波斯、大食商人,他们抵达的远方国度,比之天竺又如何?”

上官婉儿研墨的手微微一顿,有些不解地看着李琰:“陛下何出此问?《山海经》有云,海外有仙山,然虚无缥缈。前朝虽有法显大师(东晋高僧,曾陆路去天竺,海路归国)西行求法,所载亦多为佛国。大海浩瀚,风波险恶,尽头恐非人力所能及。”她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对渺茫的海外产生兴趣。

李琰笑了笑,没有解释。他来自后世,心中装着整个地球的轮廓。倭国、新罗只是起点,波斯、大食是必经之路,更遥远的欧罗巴、那有着金字塔和尼罗河的阿非利加(非洲)、传说中遍地黄金的殷洲(美洲)…这些名字在他心中翻腾。统一寰宇,并非仅仅指陆地上的征服。

“人力有时穷,然心志不可夺。”李琰拿起那份海船奏疏,指尖在上面轻轻敲击,“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告诉工部和将作监,对能造大船、善造大船的工匠,重赏!对提出改进海船之法者,不吝爵禄!这大海…迟早有一天,我大唐的龙旗,要插遍它能到达的每一个角落!”

上官婉儿看着李琰眼中那仿佛能穿透时空、燃烧着无尽野心的光芒,心中震撼莫名。她虽不理解这宏愿的全部,却本能地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壮阔。“陛下志存高远,非臣妾所能揣测。然陛下所指,便是臣妾剑锋所向。”她深深一礼,语气坚定。

李琰满意地点点头,目光重新投向西方和东方。渴塞城的烽烟还未散尽,石国刚点燃反抗的火种;东瀛的使者即将目睹龙鳞的寒光;史朝义如同阴沟里的老鼠在北方雪原逃窜;而那块神秘的玉璧,依旧静静躺在锦盒中,等待着它下一次未知的悸动。寰宇一统的征途,才刚刚迈出坚实的一步,前方,是星辰大海,是无尽的疆域与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