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蓝天野 作品

精于话术和算计的地下皇帝

黑衣护卫跪在地上,浑身浴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家主……三十人……全没了……”

戚爷手里的茶杯“哐当”落地,碎片溅到脚边,他却浑然不觉。“你说什么?”他一步步逼近,皮鞋碾过瓷片,发出刺耳的响,“我派去的是江湖上最顶尖的杀手,有‘鬼手’‘无影脚’,还有三个会使毒的……全死了?”

“是……”护卫的头埋得更低,“我们在张家界山脚下设了埋伏,用了麻药、绊马索,甚至带了火器……可姜老先生他……”

护卫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他根本没拔刀,就凭一双肉掌,硬生生……硬生生把人都废了。最后他站在尸体堆里,让我给您带句话……”

戚爷的喉结剧烈滚动,指尖掐进掌心:“说!”

“他说,”护卫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字字清晰,“当年之所以没杀您,一是念及师徒情深,二是因为您是戚将军的后裔,不愿让忠良血脉断绝。但他也说了……”

护卫顿了顿,不敢抬头:“他说,您若再为非作歹,滥杀无辜,他不介意亲手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戚爷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里却全是寒意,“好一个清理门户!姜八能,你真当自己是江湖判官?”

他猛地踹翻身边的椅子,红木在地上砸出深深的凹痕:“三十个绝顶杀手!他连眼都不眨就全杀了!这就是你说的师徒情深?这就是你留我一命的慈悲?”

戚明慌忙上前:“爸,您息怒!那老东西肯定是用了龟甲的力量,不然不可能……”

“龟甲?”戚爷转过身,眼里布满血丝,“就算有龟甲,他也七十多了!当年他教我的铁砂掌,我练到第三重就被他叫停,说我心术不正,练下去必成魔障。现在看来,他藏着的本事,怕是连一半都没教我!”

他走到窗边,望着张家界的方向,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姜八能的话像一根毒刺,扎进他最隐秘的地方——那点被他深埋三十年的、对师父的敬畏,和被逐出师门时的不甘,此刻全被挑了出来。

“戚将军的后裔……”他低声重复,语气复杂,“他倒是还记得。可他忘了,当年戚家满门抄斩,是我爹带着残部在公海苟活,是我一步步踩着血路才重建戚家!他凭什么用这身份压我?”

“爸,现在不是动气的时候,”戚明递上毛巾,“沈青梧那边有消息了,他说愿意合作,但要先见您一面,谈条件。”

戚爷接过毛巾,狠狠擦了把脸,眼底的疯狂慢慢沉淀成一片冰冷的算计。“好啊,”他扯出一抹冷笑,“既然师父这么厉害,那就让他看看,他当年没教我的东西,我会用别的法子补回来。”

他看向戚明:“备车,去无锡。告诉沈青梧,我亲自去见他。另外,让那些邪派后裔准备好,这次不用暗杀,我要他们光明正大地攻上山,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我要让姜八能知道,”戚爷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他想清理门户?得先问问我手里的刀,答应不答应!”

窗外的雨还在下,冲刷着澳门的街道,却冲不散这酝酿已久的杀气。戚爷知道,接下来的对决,不再是简单的恩怨,而是师徒二人用半生江湖路,赌上的最后一局。而他,必须赢。

戚爷坐在车里,指尖反复摩挲着那枚沾了姜八能气息的旧铜钱,铜钱边缘的缺口硌得掌心生疼,像极了他心里那道三十年没愈合的疤。

“龟甲……”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字,眼里翻涌着近乎病态的渴望。那东西在江湖上传了半辈子,有人说里面藏着千门的宝藏地图,有人说刻着能让人功力大增的秘籍,可只有他知道,那是师父从不说出口的命根子——比苏念那把“念月刀”还重要,比他这个被逐出师门的徒弟还金贵。

“假如当年……”他喉头发紧,指甲深深掐进铜钱,“假如他肯把龟甲的秘密告诉我,把那些手写的练功笔记给我……我怎么会走到今天?”

他想起十五岁那年,跪在姜八能面前求看一眼龟甲,师父只冷冷丢下一句“你心性不定,不配碰”;想起苏念入门后,师父却肯让他摸那本记着奇门遁甲的笔记,说“这孩子心稳,能守得住”。

一股邪火猛地窜上来,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凭什么?就因为苏念比他晚入门三年?就因为他是戚将军的后裔,师父便总觉得他会重蹈先祖征战的覆辙?

“恨……”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连前排开车的护卫都能感觉到那股子怨毒,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收紧。

这些年,他靠着狠劲在江湖立足,灭了多少不服的门派,杀了多少挡路的人,可午夜梦回,总还是会想起张家界的青石板路,想起师父站在祠堂里背对着他的背影。他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了,直到苏念成了千门的掌事人,直到姜八能用三十具杀手的尸体告诉他“我还没老”,他才惊觉——他恨的哪里是龟甲,是师父从未正眼看过他的眼神,是苏念那句轻飘飘的“师兄”里藏着的底气。

“苏念……”戚爷闭上眼,脑海里闪过那个总穿着唐装的师弟。苏念的刀快,是师父手把手教的;苏念的账算得精,是师父把千门的家底都交给他打理。他一直以为自己不怕苏念,直到林晚出现,直到看见苏念看向那姑娘时眼里的温柔,他才猛地想起——苏念手里的刀,不仅能杀人,还能守住师父想守的东西,而他手里的,只有沾满血的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