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异客 作品

第138章 血瞳女惊现江湖(第2页)

她忽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到阿石手里。那是块发黑的布条,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乔”字,针脚粗糙得像是初学刺绣的人绣的。“这是那天从他身上撕下来的,”兰婆婆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都说他是契丹狗,可在我眼里,他比谁都像个汉人英雄。”

阿石攥着布条,感觉那粗糙的布面下,仿佛还残留着体温。他忽然想起酒肆里的书生,想起那块莲花玉佩,想起书生问起参合陂时,兰婆婆惊慌的眼神——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回到窝棚时,天已经擦黑。兰婆婆生火做饭,却没了中午的兴致,只是一个劲地往灶膛里添柴,火苗蹿得老高,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半夜里,阿石被冻醒了。窝棚的门没关严,风灌进来,带着股熟悉的血腥味。他摸出枕头下的短刀——那是他用捡来的断矛磨的, blade 虽钝,却足够防身。

月光里,有个黑影正蹲在兰婆婆的炕边。阿石刚要扑过去,就看见那黑影转过头,竟是酒肆里的那个书生!

“别出声。”书生的声音压得很低,手里拿着根银针,正往兰婆婆的手腕上扎,“她中了迷药,我帮她解了。”

阿石的刀停在半空。他看见兰婆婆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平稳了许多,确实不像中了邪的样子。

“你是谁?”阿石的声音发紧,握刀的手出了汗。

书生没回答,只是从袖中摸出块玉佩——正是那块鹰纹辽玉!“这是你的吧?”书生把玉佩放在地上,“藏在松树下的石缝里,我找了三天。”

阿石的瞳孔猛地收缩。这块玉佩他藏得极隐蔽,除了自己,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书生的目光落在阿石怀里露出的布条上,“重要的是,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阿石的心猛地一跳。三年来,他无数次想过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死人堆里,可兰婆婆总说他是捡来的,再问就哭。

“兰婆婆知道些什么,”书生忽然叹了口气,“但她不敢说。当年雁门关外的那场血战,死的不只是辽兵和宋兵,还有些……不该死的人。”

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鹰纹玉佩,用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这玉佩,是辽国南院大王耶律洪基赐给萧远山的,后来传给了乔峰。但你这块,上面刻着的‘辽’字,比乔峰那块多了个小点——这是契丹皇族旁支的记号。”

阿石的脑子嗡嗡作响。他想起那些关于乔峰身世的传言,想起自己额角的月牙疤,想起兰婆婆每次提到契丹时惊慌的眼神。

“你是说……我是契丹人?”

“是,也不是。”书生把玉佩塞进他手里,“你娘是汉人,你爹是契丹皇族的旁支,当年在乔峰帐下当差。雁门关大战时,你爹带着你娘想偷偷回中原,却被误当成辽军细作,死在了乱箭之下。”

书生忽然解开自己的长衫,露出左肩上的伤疤——那伤疤是个月牙形,和阿石额角的疤一模一样。“我是你爹的亲卫,当年拼死把你从死人堆里抱出来,却被流箭射中,昏了过去。等我醒来,你已经不见了,只在地上捡到这块玉佩的碎片。”

阿石攥着玉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忽然想起兰婆婆塞给他的那块绣着“乔”字的布条,想起酒肆里书生说的参合陂——原来兰婆婆不是不知道,她是怕,怕他知道自己是契丹人,怕他记恨汉人。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因为有人不想让你活着。”书生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当年杀你爹娘的,不只是普通兵卒,还有些中原武林的人。他们怕你长大报复,这三年来一直在找你,刚才给兰婆婆下迷药的,就是他们的人。”

窝棚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很轻,却瞒不过阿石的耳朵。他这些年在关下捡破烂,练出了副好耳力,能听出这是至少十个人的脚步声,手里还拿着刀剑。

“他们来了。”书生站起身,从靴筒里抽出柄短刀,刀身薄得像纸,“不想死的话,就跟我走。”

阿石看向兰婆婆的炕。老人还在熟睡,眉头却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他忽然把那块绣着“乔”字的布条塞进兰婆婆手里,又将鹰纹玉佩挂在脖子上,贴身藏好。

“去哪?”

“江南。”书生的刀在月光里闪着冷光,“那里有个人,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

窝棚的门被一脚踹开时,阿石跟着书生从后窗跳了出去。身后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和兰婆婆的惊呼,他却不敢回头——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是那个在雁门关下捡破烂的阿石了。

山风卷着残雪,打在脸上生疼。阿石跟着书生往南跑,脚下的草鞋很快磨破了,石子嵌进肉里,渗出血来。他忽然想起兰婆婆炖的山鸡,想起王大叔的当归,想起窝棚里温暖的火光——那些东西,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对了,”跑过一片松林时,书生忽然开口,“我叫石清风。以后,你就叫石念乔吧——念着乔峰的念,乔峰的乔。”

阿石,不,石念乔点了点头。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感觉那暖玉正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远处的天边泛起鱼肚白,照亮了南下的路,也照亮了他额角的月牙疤——那疤痕在晨光里,竟像是在微笑。

他不知道江南有什么在等着他,也不知道那些想杀他的人是谁。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为了死去的爹娘,为了兰婆婆,也为了那个素未谋面,却让他觉得无比亲近的名字——乔峰。

风里,似乎还飘着兰婆婆的声音,在一遍遍喊着“阿石”。石念乔的眼眶湿了,却没回头。他只是攥紧了手里的短刀,跟着石清风的脚步,一步步远离了雁门关,远离了那些埋在残雪下的往事。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是忘不掉的。比如那块带血的箭簇,比如绣着“乔”字的布条,比如雁门关下永不消散的血腥味——这些,都将跟着他,一路向南,直到找到那个叫“真相”的东西。

江南的雨,应该和雁门关的不一样吧?石念乔忽然想。或许那里的雨是暖的,像兰婆婆的手,像那块带着体温的玉佩。

他加快了脚步,仿佛这样就能快点走到那个没有残雪,没有仇恨的地方。却不知,江南的烟雨里,藏着更多比雁门关的风雪更冷的东西,正等着他一步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