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2章 墨纸川·老宣纸灵
风里的绵柔气越往川里漫越浓,浓得能裹住指尖——吴仙刚踏过岭口的朱砂石,脚下的路就换了模样:路面铺着层泛着素白的纸渣,像撒了碎宣纸,每一步踩上去都软乎乎的,稍重些就会陷出浅窝,窝底渗着灰褐的滞气,缠得鞋底发黏,连抬脚都带着股“沙沙”的纸响。路畔的矮丛缠着半干的宣纸条,风一吹就飘得晃,纸条上沾着暗褐的纸痂,痂边的湿寒比印泥岭更柔,却缠得更密,混着纸灰结成了薄网,摸上去又脆又糙。
念归幡的十三色星纹里,素白色突然亮了起来,幡尖直直往川深处指——吴仙顺着方向走,没走几步就见着片泛着柔光的纸滩:滩上卧着卷半展的老宣纸,宣纸边缘卷边发脆,纸页上沾着灰褐的纸痂,痂里裹着细碎的滞气粒,像被潮气浸久了的旧纸;纸面上本该刻“纸”字的地方,只余下“纟”部的弯钩,另一部分被纸痂盖得严严实实,痂下渗着的湿寒把宣纸的柔气压得发暗,连纸纹里都缠着黏腻的纸渣,一碰就往下掉带痂的碎纸末。
“簌簌——”念归幡往老宣纸轻晃,幡面映出团素白的影:“纸”字灵缩在宣纸的裂纹里,比“印”字灵更柔,却被缠得更紧,影身裹着层混了纸灰的墨雾,每动一下,裂纹里的湿寒就往影里钻,把素白气压得只剩缕微光,连袖袋里朱砂粒的暖红气都透不进去,只让墨雾凝得更绵,像裹了层扯不开的薄纸。
“别碰那纸痂!会碎了纸灵的!”细得像纸响的声音突然响起——几只翅膀泛着素白的纸蛾从纸丛里飞出来,蛾翅上的纹像极了宣纸的纤维纹,最大的那只停在吴仙袖袋上,翅尖沾着点纸灰:“这老宣纸凝了二百八十年啦!以前护纸的阿姐总坐在纸川边,把压纸石压在宣纸上,风一吹纸页飘,纸露就顺着纸纹往下淌,‘纸’字的柔气能把湿寒都裹住,连纸灰都跟着软——后来阿姐去寻阿翁阿婆,没人再来理宣纸,滞气裹着纸渣往上堆,先脆了纸边,再裂了纸身,最后连阿姐的旧压纸石都埋进纸灰里啦!”
另一只小纸蛾绕着老宣纸飞,声音带着点慌:“我们试过用纸露泡纸痂,可湿寒混着纸灰太绵,泡软一块又结一块,‘纸’字灵躲在裂纹里,连印的暖红气都怕——你袖袋里的朱砂粒,真能破绵气?”
吴仙摸出袖袋里的朱砂粒,往老宣纸的纸痂上轻撒:粒刚碰着墨雾,就“滋”地泛出暖红气,纸痂竟慢慢软了,顺着宣纸往下滑,露出底下的素白纸色;“纸”字的“纟”部刻痕颤了颤,泛着极淡的柔气,像旧年宣纸展开时没散的轻软。
“光有朱砂粒不够,得用阿姐的旧压纸石引纸露。”最大的纸蛾突然往纸滩东侧飞,“压纸石就在老宣纸东边六尺的纸灰下!是阿姐用老云石做的,裹着她的柔劲——我带你去!”
吴仙跟着纸蛾蹲下身,指尖往纸灰里探——刚触到四寸深,就觉出股软乎乎的气,他小心地拨开纸灰,一块泛着柔光的旧压纸石露了出来:压纸石虽裹着薄纸灰,却仍凝着淡淡的柔劲,轻压一下宣纸,还能发出细弱的“压”声,显然是护纸阿姐当年常用的物件。